那使者连夜赶回。第二天,我们抵达芜城时,柳禹琛地人马从城门直排到十里长亭。相形而言,柳禹琛比薛平会制下多了,不仅着装整齐,士兵也进退得当。柳禹琛一身素衣长跪路中,我滚鞍下马,抢前扶起。柳禹琛面含羞愧低头:“罪臣参见皇上。得蒙仁君垂慈,罪臣实难仰天颜。”
我微笑道:“方今乱世,内外交困,柳大人能为国为民,回头是岸,朕不甚欣慰。只盼从此后。你能与薛平携手,共同抵御外敌,保卫淮南。”
柳禹琛踌躇一下,断然答:“先请皇上入城休息。臣即刻整顿行装,单人独骑赶赴永泰,面晤薛首领,以示请罪,并表合盟诚意。”
我点点头。他能做到这地步,也证明确实是不再包容二心。事情发展出人意料的顺利,我高兴之余又不免疑惑。柳禹琛到底在想什么?他地目的是什么?塞雷的大军逼近咫尺。这些困惑,也只能留待以后解决了。如果不能利用淮南的这两大巨头。后果堪虑。
当两天后在芜城大摆酒宴,柳禹琛与薛平握手走上城楼时,礼炮三响。城内城外,两方军民欢呼雷动;曾经彼此对立的人们开始热烈拥抱。其实,他们本来就是同饮一条琅伧江水的骨血兄弟,没谁愿意自相残杀。
薛平的号召力,柳禹琛地凝聚力,让我在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充分体会到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浩大气魄。粮草,擂石,兵械,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前线。不用鼓动,群众自发的组织起来帮忙抢修城墙,妇女为士兵洗衣做饭。感受到那火一般的热忱与动力,我深喟民心的重要。——水能载舟,也能浮舟啊!
小老头先后给我发来了几道密函,催促我尽早返回青城。此行目的既达,久留生变,他的隐忧不是没道理。而我想地,是如何协同各方的力量,击溃塞雷和另两国的盟军,以期在淮南的战线上扭转乾坤,进而步步收复失地。若只顾自己的安危逃离,不是浪费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难得取到薛平及他背后一干义军将领百姓地信任。
军事图摊开在圆桌,与会者人人缄默。怎么打这场仗,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敌人分三路而来,一取石棣,一取云台,一取咸通。摆在眼前的难题,是很难调度兵力,同时保全三个关口。先不论敌众我寡,就匆匆拉扯出的义军队伍,能否适应生存在残酷的战争中都难说。毕竟内讧的小打小闹,不比正规的两国交战。失败的下场是灭顶之灾。
我的感觉塞雷绝对是一位不逊于鬼刹的好统帅。那么,正面与其交锋,该派谁?柳禹琛?薛平?我暗地摇头,比起敢以区区一小兵身份、在千军万马中直取我首级,挽救己方整支部队覆灭——塞雷地魄力,他们都差太远了。
我们没能力冒险。丢掉石棣、云台、咸通任一处,敌军就会蜂拥而入,将淮南地中枢芜城裸露在群狼爪下。而失去淮南,坜州以南的大片后方土地也将岌岌可危,我前生地故乡便在其中,这绝对是我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必须死保淮南。从整体战略来讲,也只有保住淮南,才谈得上与北方的霍光,西线的缗,韩元鄞三处呼应,将深入我大沂的侵略者歼灭在口袋中。
大家都逐渐散去,我独坐桌前,盯着那军事图发呆。塞雷的目标是石棣,我该让柳禹琛还是薛平来把守?柳禹琛还没完全博得我的信赖,而薛平——摇摇头,一个出自绿林草莽的将领,争锋有余,临敌经验显然不足。
不自觉想到了缗,这个胆识超卓的少年皇子,他倒是可堪匹敌塞雷,遗憾的是远在千里。
门呀的轻响,一个半垂着头的义军士兵送进茶水。当接茶时无意留意到他的脸,我微微一楞——一个普通的士兵,竟然生得是如此丰神俊朗!两道修长的浓眉紧聚之下,星目含煞,神态间俨然一股冷峻凌人之色。给人的感觉,他就是很威严,让我堂堂皇帝,都油然生出是他在上我在下的错觉。
他端茶的五指,纤长而有力,更不象做惯粗活的贫民。
疑云狂涌,席卷我的心头。我猛地按住腰间的佩剑。
“你是谁?!”
第九十九章逼宫
“我是谁?!”那士兵剑眉微扬;象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这话该由我来问你吧?作为皇上,怎么可能问我:‘你是谁?’我这张脸,曾经屡次三番激怒皇上,就算健忘,也不至于短短两年时间就将对我的影响磨灭得干干净净。wWW;”
他漆黑的眼划亮精光,我呆楞没作出反应的时候,寒光一闪,钢刀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盯住我,逐字逐句:“你、是、谁?!”
我冷汗自额间涔了出来,不为惧他手中的刀,而似他更锐利的目光刺进了身体,将隐藏在最深处的魂魄给剥离出来。我毫不怀疑有人置疑我的身份,但敢于这么明目张胆逼供的,这还是第一人。
残无声无息自窗外掠入,斩情如一泓秋水,凄艳诡靡:“放开他!”
那士兵回头看看他:“你们侍奉的也许不过是个冒牌货,甚至他可能谋害了当今天子,为臣者甘当坐视?”
我心一阵紧缩,望残。
残冰冷的面具下看不见丝毫表情,但他的声音我听出是在哂笑:“不介意!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介意——这把剑,今生只认得他是唯一的主人!”
“好忠仆!”
那士兵的赞叹换来残势若雷霆的一剑。——他搞错了一件事:残跟随我,是个很奇怪的存在。既非下人也非臣属,用亲密地影子来比拟更适合。拿忠仆的字眼来形容。实在是侮辱了残,也侮辱了我。
那士兵后退半步,只将刀更逼近我肌肤半寸,残的剑就凝固在半途,不能动了。“放开他——”残声音更形淡漠,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明白,这是他杀机狂飙的前兆。
“他是皇上!我证明——”
小柜子尖细清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然当他看明白那士兵的脸后,整个人都呆了:“你——你是——?!”
“护驾——!!”
嘈乱地呼喊。李初带着一大群侍卫涌进来,无一例外的,他们看到那士兵地脸都一震。不可理解的是,甚至有些人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搞、搞错没!我是皇上——被人挟持了他们还对绑架者神授魂予?!
“他是皇上如何?不是皇上又如何?”十三分开人群,洒然步入:“霍将军一案,坠宏关之战,京城防御。三台奇袭,直到现在的抚平淮南,林林总总,足够证明他是一位好皇帝。较之从前,人所共愤的昏君,去追究某些不必要的谣言,不是太可笑了吗?”
那士兵双目泛起一层异光,沉声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眼前是个冒牌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