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切齿一会:“小柜子,你去给我查:查出是谁乱嚼舌根的,立刻给我逐出宫门!还有,这些风言风语再传到紫辰宫,我就拿你是问!我不是让你当大总管的吗,你怎么管理这些手下的?”
小柜子唯唯诺诺,偷偷擦了把冷汗。我喝他起来,都闹成这样子了,看来必须走趟紫辰宫了。这个茵公主,我曾经见过,当时只觉得她很文弱纤秀,腼腆内向,没想到其个性如此激烈。
唉,也想必“我”从前种种,她宁可轻信谣言,也不信任“我”这父皇吧。
紫辰宫一片压抑。来往穿梭的宫人见我纷纷下拜。我注意到门口迎接的一位素装贵妇,战战兢兢,秀美的脸上,两行热泪未干,一如檐前雨水,点点滴滴,宛如带露海棠,烟雨梨花,看惯了牡丹芍药,不禁眼前一亮。
我悄问小柜子:“她是……?”
小柜子压低嗓音回:“皇上,她是裕贵人啊,茵公主的生母。”
我想起来了,那日偷听宫女谈话得到的资料:这女人也曾经红极一时,但空有姿色,为人却木纳老实,根本不懂如何逢迎她的好色皇夫。很快被喜新厌旧我的前任主人冷落,由裕妃降为裕贵人。不是看她生了茵公主的份,恐怕连贵人都当不成,给贬冷宫了。
这样的母亲有这样的女儿,一点不奇怪。她们只会把悲伤和恨深藏心底,不敢对“我”质疑,而走向另个极端。
我怀着诸多感叹扶起面前这位裕贵人,走进茵公主的闺房。
那位曾只敢远远偷偷望我一眼,即畏缩低头的内向小女孩,此刻正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薄纸。一只瘦削的小手从被里滑出来,耷拉在床沿下。
我轻轻走过去,小心翼翼握起那只手,将它藏回被子下。慢慢抚过公主了无生气的小脸,心里一阵刺痛:傻丫头,虎毒不食子啊!即便是你真正的父皇在此,看见你如此模样,也不会将你推向火坑啊。——我更没有权利和资格那么做。
一旁裕贵人看着我的动作,仿佛又触动了什么伤心事,低低饮泣起来。
我轻轻拍拍她肩示意安慰,转头问恭候在旁的太医:“公主怎么样?没事吧?”
太医恭敬的答:“回皇上,侥幸宫人发现早,施救也及时,公主只是受了番惊吓。现在服下微臣煎的镇静药,已经睡着了。”
我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点头:“辛苦你了,你们都退下吧,让公主好好休息。”
目送大家散去,只留下我,裕贵人,小柜子三人。我拉起欲悲还惊的裕贵人手,在床跟前的椅子坐下,裕贵人红着眼圈细细说:“皇上,夜深风寒,当保重龙体。请回驾吧,这有臣妾照料着。”
我笑笑:“无妨,朕看茵公主似乎误会了很多事,想等她醒来好好谈谈。不能让她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裕贵人眼光复杂的望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倾诉,最后终于只滚下满腮珠泪点点,强忍住没说。
长夜漫漫,拥衾坐在温暖如春的宫殿里,却不知为何心里发冷。
裕贵人注意力一直胶着在自己女儿身上,随时小心翼翼的用丝绢擦拭茵公主额角的细汗,似乎女儿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她慈母的心。我凝注着裕贵人温柔的举动与她全心全意呵护自己生命的热切眼神,心一阵又一阵刺痛。
前生种种,父母的音容笑貌,瞬间全拥挤了出来。曾几何时,我拥有,又失去!
天将亮时,茵公主终于醒了过来。初见我,她一如她母亲的惶惑和畏惧,我碰她的手时,也连连后退。直到她母亲告诉她,我在这里,守护了她一夜时,她才象不认识似的瞪着我。
我为她设下的鸿沟而悲哀,只说了一句:“茵,作为父皇,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你的终生幸福,除非自己选择,朕不会强加干涉的。”
我带着一种复杂的怜爱摸摸她的头,走出去。——又该是上早朝的时候了。
我回头对送行的裕贵人说:“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做傻事了。”
“臣妾领旨,谢谢皇上……”裕贵人深深拜伏,她又哭了。
我实在不懂该拿什么话才可以慰籍这位可怜的母亲,曾经的宠妃,默默的在裕贵人幽怨的目送下离开。
第三十二章再见十三
下午,淅淅沥沥下了场雨。WWw。
阴沉的天空,如同此刻黯淡的心情。回想早朝时戈咯隆临去那意味深长的一笑,我知道,重逢时他带来的便只有血腥与残酷的杀戮。我猜他并非诚意求亲,来这也许为了刺探虚实,或则显耀示威,更至与某个尚未被我揪出的内奸互通有无。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作出了决定——我要亲自走一趟淮南。
孝常的建议不无道理。在我把小老头和华忠请来,以三个月的期限委托他们帮我代理朝政,招到他们一致强烈反对时,我就用孝常的原话苦口婆心说服了他们。当然我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原因深埋心底。
那就是:其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让我回前生的故乡查访亲人了;其二,这绝对是逃离后宫一大群女人纠缠的不二良机。
我懒于关心将来,危机重重的前途也无所畏惧,我只愿意寻求心灵的一段短暂宁静。
在人人都哭丧着脸帮我整理行装时,我独自蹲在角落窃笑,终于要自由了!
微服离宫事关重大,只有小老头,华忠,皇后三人知道。这段时间他们都会宣称我卧病在床无法亲政来掩饰。至于随从,最初我只打算带上小柜子和李初,在留守三人组的激烈抗议下,又增加了两人:孝常和卜飞(李初保荐的大内高手,擅长暗青子,据说两人是从小穿一条开档裆长大的)。
待雨过天晴的第二天大早,我们就出发了。一路回顾我的左右,怎么一个个的比我还显兴奋?汗…那三位久居大内难得出门的喜悦心情我还可理解,怎么这孝常也一扫平素斯文形象?再走走,听他指点远近画舫绣楼,红粉娇娥,如数家珍——哇靠!我一脚把这条原来没看出来的大色狼T到队伍最后当搬运。
“老爷老爷,你看那边好热闹,围一大圈人在叫嚣什么啊?”小柜子象放飞的笼中鸟盘旋在我身边唧唧喳喳。
“好象有人在当街拼酒啊——”李初是此中同好,弄清现实后两眼发光的望我。
“看看去。”我凑热闹的兴头不比他低,已经动身开挤。李初和卜飞忙撵上来,颇有默契的帮我排开四周人流,夹着我走到圈子最里。我的眼光立刻被对面两个娇小的人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