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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没能保护你,阿姨死了,你成了无我。”柳夜奇逆着光线的脸透出一股沉重伤悲。
“是。”已猜到对方接下去所要说的事情,无我轻叹。
“所以……”
她站了起来,椅脚与地板的摩擦声使受惊吓的说话者打住了欲出口的话语。她直视他温柔得几近残酷的双眸,笑得仿佛很愉悦。
“你考虑的结果就是以后你也无法保护我,也不能回应我的感情。”
“是……”
“那么就这样吧,夜奇哥哥。”
夜奇哥哥?她笑的方式,说话的语气,似乎都在嘲笑他。而他却无言以对,沉默地望着她,心头万千空虚失落。
“你,就一直住在这儿吧。既然你是我妹妹,就有权利一直住到出嫁为止。”
他还在试探什么,或者挽留什么吗?既然不能接受她成为他的恋人,又为什么不肯放手?真是温柔得令人无法明白的男人。
“不用了,我有地方住。”觉得和他再牵扯下去也毫无意义,她回绝。
“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和上次劝她回去时一样的理由。
“不是我一个人住。”她微笑。
“就算有乌雅我也不放心,他毕竟不是人。”他固执得有些愚蠢。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就继续住在这里……”眯起的眼睛有着笑的形状,从缝隙射出的两道目光却似乎已将另一人看剔透,“反正也不会住多久。”
没能听到她刻意隐藏掉的下半句话,柳夜奇想笑没能笑,依旧静静地望着站在窗口的她。
“你在《一支笛子的叹息》中写过两句话,现在想来我觉得再贴切也没有了。”
“是什么?”他诧异地问。
“该来的总会来,该逃的逃不掉。生生世世的轮回……你在何处等着?而我又该去到何处?”若有似无的笑意,是深夜照着月华的白色夜来香。她走过他身边,不回头,轻轻关门离开。
“你在何处等着,而我又该去到何处……”他反复地念着。
别人不明白这一句话的意境也就罢了,他是作者,岂能不知这寥寥数语背后的无尽伤感与彷徨。阳光洒进书房,白花花的耀眼。许是被光线刺伤了眼,柳夜奇以手掌捂住双眼。
第七十章
未流泪,只是眼睛生涩得发痛,还有快要停止跳动的心……
耳边响起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他惊得睁开眼。白色巨形的乌鸦居高临下地站在书架顶上俯视他,被传说为是妖魅象征的金眸隐隐有着讥讽的同情。
“乌雅……”柳夜奇不知对方是何时,又是如何进来的。
“本大人早就想告诉你一句话。”傲慢的神鸦大人不悦道。
“什么话?”
“柳夜奇,你是个愚蠢的家伙。”
“是。”他承认,扭头避开妖怪责怪的视线。
“那么,本大人再送你一句话。”乌雅张开翅膀,在天花板下盘旋起来,“后悔是你们人类最常见的苦恼之一。”
声音随窗外的日光远去,一根白色的羽毛缓缓掉落,屋内回荡着神鸦透露出某种信息的警言。
犹如公园般宽敞的庭园内开着各式各样属于夏季的花,树叶的深绿色浓得令人忧郁,那头顶上方是一片属于天堂的蓝白,吹拂的风带来这个季节特有的闷热。
无我上半身挺得笔直,以无比端庄的样子跪坐在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一反平日懒散邋遢的形象,今天的她难得地穿了一袭丝绸碎花长裙,裙摆曳地,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越发小了,似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有些卷的长发整齐地披散在脑后,垂腰,显出恰到好处的卷度与柔顺,也衬得她可爱小巧的五官更为甜美。微垂的眼敛,叫人无从揣测她的思绪。她静静的坐着,看上去既惹人怜惜又令人欢喜。
“和浩儿见过面了啊……”坐在她对面的贵妇因保养得宜看上去仅有四十多的年龄,柔和的五官却配上了一双冷冽的眼睛,“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愧是师祖您的孙子。”没有情感起伏的话语。
“准备好嫁入木鸢家的话,我就要决定日期向外宣布这个消息了。”同样身为无我的木鸢家老夫人以少有的慈蔼目光看着自己的徒孙。
“我是师傅领养的弃儿,是她教了我咒术,让我成为了无我。同样,是您给了师傅一切。没有您,就没有师傅,没有师傅就没有我。何况这些年供养无我的所有钱财以及庄园等不动产,也都是木鸢家捐助的。我早就做好嫁入木鸢家的准备,从师傅收留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身为无我所必须承受的命运。”严肃沉静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无我那一贯笑着的脸庞。
“很好。我有两个孙子,原本害怕出现权利钱财的争夺战。但……”老夫人不经意地苦笑,“恰恰相反,竟然谁都不愿意继承这个庞大的家族。浩儿喜欢冒险,这么多年来一直脱离家庭独居在外。曜儿非常有理财的头脑,可是更喜欢以自己的能力获得想要的一切。何况继承家业的人就必须娶无我为妻,于是最终的结果是由他们两人掷骰子,输的人继承所有。”
第七十一章
并不感到惊奇或者羞辱,无我什么反应没有,静静的,犹如一尊娃娃。心如止水,这是一个优秀无我必须练就的心境。更或者,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究竟要嫁的是什么人,为什么原因而嫁。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叫柳夜奇的鬼怪小说家住在一起,与其到时让人说三道四,不如早点搬进我们木鸢家更好。”听不出有丝毫责怪的意味,仅仅是陈述事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