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雁听他婉拒,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大师多多保重。”
无为大师谦和一笑算是答谢,宽大的僧袍一飘人已在数丈开外,迅疾朝东而去。
姬雪雁目送他消失的背影,思忖道:“无为大师不肯让我同往,定然是因此行极为凶险,大师不愿令我陷入危境。但他于我有救助之恩,为人又非常中正慈和,我怎能就此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招手唤下彩儿,丹田一提真气飞身跟上。她深知无为大师乃一派宗主,修为精纯自不在话下。因而只敢远远缀着。幸而只要遁着吼声的方位而去,多半便不会有错,也不着紧跟丢。何况无为大师内心似异常焦急,也没留神背后数里外还有人偷偷跟着。
两人皆负有上乘仙家修为,朝着一恸大师吼声传来的方向御风飞驰出二十多里,前方出现了一座古木森森的树林。在黑夜里那些参天大树便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人,在风中摇曳发出婆娑的响动。
姬雪雁目力惊人,遥遥望见无为大师足尖一点掠上一株古树,落脚的枝条上居然连叶子都未颤动半下,身形却已消匿在茂密的林中。她赶至林边学着无为大师模样,用上了“穿花绕柳”的身法纵身上树,体态轻盈灵动,如微风过林不着痕迹。
这一阵疾驰若在两年多前姬雪雁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但如今她的佛门“小无相神功”已有小成,一路过来呼吸悠长均匀,丝毫没有吃力的迹象。
林中光线更是晦暗,再加上繁茂的枝叶遮掩周围的景物甚难分辨,无为大师的踪迹已然不见。姬雪雁默念玄功,以灵觉感知四方动静,小心翼翼的在树上御风滑行,惟恐惊动了已不知潜身何处的无为大师。
刚一入林,就听见林深处传来隆隆闷响,等姬雪雁再深入数里,那声音越发的清晰,竟是大树被接连劈断倒地的声音。姬雪雁心中讶异道:“这么晚怎会有人在云梦大泽中伐木,这砍下树干却又有什么用处?”
她正自疑惑间,就见前方十数丈外一株株需以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震颤摇晃,接二连三的倒下,树上的枝叶不停的折断飞舞,恰似澎湃的波涛一般翻滚呼啸。那根根树干轰然砸在地上激起浓浓尘土,却教整座树林亦为之战栗。
在一片被人力开垦出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白髯老僧怒须皆张,神情狰狞,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绿焰兀自挥舞双掌大力轰击在身周的树干之上。他神力惊人,几乎只需一掌就可将那粗壮的大树拦腰劈断,截口平滑如镜,比斧削的还整齐,直如收割麦子一般的简单轻松。
彩儿目瞪口呆,小脑袋缩在姬雪雁身后连喷嚏都不敢打,两爪死死扣在主人的肩头。姬雪雁也是惊骇莫名,她隐约觉得这个老僧一定就是云林禅寺的监寺一恸大师了。可心中仍然是难以相信,这位闻名遐迩,德高望重的圣僧怎会突然变成这般疯狂可怖的模样。
那老僧猛然转身,双目赤红射向姬雪雁隐身的地方。姬雪雁一惊,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正打算闪躲,却见他气喘如牛恶狠狠狞笑道:“一心,你对不起我!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朝着我笑?你不肯传我般若心经,便是怕我的修为会凌驾你一头,哼哼,没有那狗屁心经,今日你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这老僧双掌挂起一蓬霸道无比的青色罡风轰出,“砰”的击在距离姬雪雁不到十丈的一株树上。那株足足三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古树应声折断,颓然侧倒。
他哈哈狂笑道:“一心老鬼,我这‘幽明折月手’滋味如何,比你那金刚伏魔印更胜一筹吧?你怎么起不来了,你不是总喜欢数落教训我么?你说我佛心未到,不够资格修炼般若心经,那你的白痴徒弟却倒配了?”
姬雪雁藏身树上,连气也不敢出一口,而改以内胎呼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人疯了!”
老僧狂笑声不止,脸上青红两色光华不断的变换更替,全身如犯癫痫似的抖动不已。姬雪雁猛然想起当日丁原在越秀山走火入魔时的情形,顿时有所醒悟。
“轰”的一声,老僧转身又劈倒一株树,背影不住颤抖,厉声笑道:“羽翼浓,你敢讥笑我?你跟一心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你们统统活该倒霉!”
他再次转身过来面向姬雪雁这边,口鼻中渗出汩汩的血丝兀自浑然不觉,疯狂的张开双臂撕扯着袈裟,宛如失去控制的野兽咆哮道:“是谁在我里面,快给我滚出来,不然老子活劈了你!”他手起指落,居然扎进胸膛,鲜血从指孔中飙射而出。
老僧低低嘶吼一声,猛然抬起血淋淋的右爪狰狞道:“不准你们这样看着我,老子不要你们可怜!你们统统都滚,都滚——”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如一道红色旋风穿行林间,双爪将左近的树干一一捏爆,浑厚的真气透木而入“喀喇”连响,巨大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摇欲坠。老僧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地上更是撒了一路的血迹,分外的醒目凄艳。但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绕着空地四周风驰电掣,渐渐逼近了姬雪雁隐身之处。
姬雪雁想朝后躲,又怕不慎发出动静为这老僧察觉,正在犹豫时却听对面林中无为大师的声音响起道:“阿弥陀佛,弟子无为拜见师叔。”
一恸大师骤然止步,回过身瞧向林内。无为大师双手合十,白眉低垂徐徐现身,怀中的碧玉禅杖闪烁着淡淡微光。
一恸大师面容一整,只片刻工夫脸上凶戾疯狂之色收敛许多,低声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无为大师恭声回答道:“弟子知师叔孤身前来云泽,着实放心不下,所以才跟了下来。因怕师叔拒绝,故此没有先行禀告,请师叔恕罪。”
一恸大师哼道:“老衲何需由你来担心,放着禅寺那么多的事务不理,却偷偷跟着老衲来这里,糊涂。”
姬雪雁一奇,虽然一恸大师乃无为方丈的师叔,但毕竟后者在寺中的地位更高。可不只为何无为方丈执礼恭敬,反倒是一恸大师倨傲无比。
无为大师只微微一躬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