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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此公性如烈火,口无遮拦,连淡一真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只看模样倒跟传闻颇符。
最后一个到的是六仙中的老三淡言真人,他的个头只比淡怒稍高一点,却更瘦。面如重枣,偏偏满脸麻子,相貌奇丑:一对招风耳朵,朝天的大鼻子,眼睛如水肿一样凸出许多。他穿了一身褚色道袍,模样颇是忠厚。
几个人里这淡言果真是话最少的一个,见了淡一真人也只说了两个字:“师兄!”
淡一真人早习惯这个三师弟的性子,含笑请他在淡怒对面坐下。如此,翠霞六仙便聚集一堂,却也是近年来罕见之事。
淡一真人先将苏真夫妇介绍与四位后到的同门,然后又将淡怒等人向苏真一一引见。待盘喧过后,淡一真人对罗和说道:“四师弟,就烦你将苏仙友伉俪的来意再说予大家知晓。”
罗和口舌灵便,只花了半盏茶的工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但等他说完了洞中却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低头沉思。
淡一真人首先将目光投向淡怒真人,问道:“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儿戏,因此贫道方急召诸位师弟前来商议。不知二师弟对此有何见解?”
淡怒真人似乎已经想到淡一真人必定首先问他,微微躬身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听凭掌门师兄安排。”
“三师弟,你呢?”淡一真人又问淡言。
淡言真人的头始终低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掌门询问自己,他沉默许久,最后也只吐了一个字:“救!”
就这一个字却让苏真却他增加不少好感,要知淡言真人说的是“救”而非“换”,以他惜字如金的风格,那言下意思就是哪怕没有图也必须先救下丁原。
相比其他人,这个长相最丑陋的淡言反倒最是善良。
没想到坐在最后一位的淡嗔师太冷冷道:“淡言师兄说的果然豪爽,怕是因为自己已靠那金丹度过大劫了吧?”
淡言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反驳。苏真一股邪火蹿上,刚要出言讥讽,却听淡怒真人低喝:“小师妹,尚未轮到你说话。”
淡嗔师太望了眼淡怒,似乎颇是忌惮这位铁面师兄,哼了声不再说话。
淡一真人心中暗暗一叹,转眼问道:“五师弟,你是什么意见?”
姬别天一对炯炯有神的铜铃眼睛瞪着苏真道:“以苏仙友的名望在下本不该怀疑,但这六十年来谁也没真见过那副图在仙友手里。别的先不说,我想请仙友将图拿出给大伙展示一眼。”
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动,暗想这个老五表面看来甚为粗豪却也不是一味憨直,这一句其实人人都想问,但以他的脾气为人问来最合适。
苏真神色不变,冷笑道:“莫非你是信不过苏某?”
姬别天毫不退让,回击道:“苏仙友不也是信不过本门么,不然为何要订下什么八年之约?”
苏真恍然,嘿嘿笑道:“原来你说了半天就是惟恐八年后这个孩子赢不了玉儿,你们翠霞派到时落的两手空空。”
姬别天哈哈一笑道:“苏仙友虽然名著正魔两道,百年前便是天陆绝顶高手,艺业惊人,修为精深。但是我翠霞派千年传承也未必不如,只是那孩子根骨如何,性情好坏我们一概不知,仅仅是听几位的介绍转述。就凭此点,这样的约定已是不公。”
淡一真人徐徐道:“这个孩子的根骨是好的。”
他虽只说这么一句,但在座众人无人再会怀疑。而若说性情大家尽管都不认识丁原,不过一则谅苏真的身份为人也不至于欺瞒编造,二来丁原年纪尚小,只要教诲得当未必不是良才。
姬别天摇头道:“这些并非关键,苏仙友若果真有诚意,这赌约根本多余。”
众人都听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如果翠霞派救活了丁原,苏真只管交图就可,何必节外生枝的订下什么赌约?
苏真嘿嘿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害怕会输。”
姬别天浓眉一竖刚要反驳,淡一真人道:“五师弟,苏仙友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如今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接不接受这个赌约而不是其他。”
姬别天愕然看了眼淡一真人,低头道:“是,掌门师兄。”
淡一真人晓得姬别天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暗叹道:“你生性耿直哪里知道苏真他怎么肯轻易将晓寒春山图交出?即便他不提出这个条件,也必定会有其他更加苛刻和匪夷所思的要求。”
淡嗔师太道:“贫道并不怀疑那画卷在苏仙友手中,更不怀疑它的真伪。可是贫道怎知苏仙友交出画卷的时候是否动过手脚?”
苏真面色阴沉,正要回击,一边水轻盈急忙抢先说道:“愚夫妇虽非圣贤,却亦绝不屑此小人作为。何况即使要做手脚,我们也不知从何入手。淡嗔师太切勿多虑。我们此来别无他图,只为救下这个孩子,还请各位仙友慈悲为怀,我与外子不胜感激!”
她语出诚恳令人不能不信,一时姬别天等人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淡一真人拂尘一摆道:“苏仙友,水仙子,请到精舍暂歇片刻,容我等私下商议一下如何?”
苏真知道下面这些翠霞派的当家人物要关起门来说话,自己与妻子都不方便在场,于是点头道:“好,希望诸位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