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挣扎着扬起头,含泪对史官道:“本宫……我……求求你……把青甸侯的事……他的一切……从史书上删掉吧……不能让万岁留下一世骂名……”
“这……微臣……”史官犹豫了起来,是做一个秉笔直言的史官,还是委曲求全?他下不了这个决心。若是这话是从万岁口中说出来,自己会有足够的胆略据理力争,哪怕掉脑袋也在所不惜,司马太史的榜样在前,身为史官,又怎会阿附权贵?可这是从皇后口中说出来的!是从这个万民心中如同慈母一般的女人口中说出来的,是一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在弥留之际放弃了“本宫”的尊严,用一句“我”来万般恳求来的,自己忍心拒绝么?
马秀英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求求你了……看在我这么多年未曾失德的份上……大不了……你就写下……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出的主意……跟万岁无关……求求你……”
侍立在床边的宫女内侍统统都跪了下来,朝史官磕头道:“大人,求求您了,答应吧……”
史官终于忍不住,泪如决堤一般涌出,磕头道:“臣,谨遵懿旨!”
马秀英松了一口气,从朱元璋的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掌,无力地招招手道:“标儿,过来……”
朱标立刻含泪膝行向前,来到马秀英床边。马秀英抬起干枯的手,在朱标脸上轻抚着,虚弱道:“将来……要做个好皇帝……”
“嗯……”朱标嘴唇不住地颤抖,双手握住马秀英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舍不得放开。马秀英腾出一只手,从床头抽出一个卷轴,吃力地塞到朱标的怀里:“这幅小像……还是你五叔当年替我画的……你留着……当个念想……”
朱标松开手,将卷轴捧住,磕头道:“谢母后!”
第六百零七章雷霆之怒
马秀英转过只剩皮骨的脸,对朱元璋道:“元璋,我知道你不肯认错,也不能认错……可是,咱们老朱家欠老五的实在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清哪……如今……我先走了……替老朱家……还老五……一条命……”
朱元璋慌了,连声道:“不!不!我这就去下诏,免了老五的罪!下诏罪己!罪己!大不了我逊位,让标儿当皇帝去!你得好好陪在我身边……”
马秀英摇头道:“晚了……晚了……人命……只能用人命来填……”朱元璋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马秀英吃力的撑起半边身子,对所有人说道:“你们……但凡能有机会的……替我给老五传句话……老朱家对不起他……如今我替老朱家还他一条命……只求他看在我这个大嫂的份上……将来老朱家若是有难……能拉一把……拉一把……”言毕,喉管咯咯一响,胳膊再也支撑不住身躯,轰然倒在了床上。
“秀英!”“母后!”朱标放声痛哭,余者哀痛失声。是日,马秀英拒服药而薨,年五十一,诏谥孝慈高皇后,葬于钟山之阳。消息传出,应天军民户户戴孝,家中立牌位供奉者不知凡几。
天气微暖,胡俊成骑在马背上有些得意。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大明朝第一衙内的身份逛上大街。自己的老爹太过小心了,掌握着那么大的力量居然连自己这个儿子都能瞒过,不过现在好了,应天的一切已经在掌控之中,只要自己的老爹稍微一用力,整个皇宫就成了老胡家的傀儡。到时候,自己的老爹在明面上是宰相,管着百官,暗地里是操控傀儡皇帝的主使,管着皇帝,自己的日子么,不亦快哉!
只是可惜,事到如今自己的老爹还是那么小心谨慎,还想着在东宫插一手,那个什么劳什子太子从或不从有什么打紧?等皇帝都操控到手上的时候,废个太子很难么?真是的!不过嘛,也好,皇宫里的女人自己虽然看着眼馋,却不方便下手,可东宫里娇滴滴的宫女却是容易上手得紧,偶尔进去厮混一番,也是爽利!
想到这里,胡俊成的郁闷一扫而空,干脆马鞭一抽,撒开马蹄狂奔起来。街道上都是来往行商的人群,看到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匹健马纷纷躲闪,一时间整个街面上鸡飞狗跳。胡俊成一边看着人们狼狈不堪地躲闪,一边兴奋不已:娘的,有权有势的日子果然痛快!纵马踏人如踏狗啊!
正在疾驰的时候,拐角的小巷里突然推出了一辆装满柴薪的大车,胡俊成胯下的马从来都是在马厩长大,没上过战场自然也就没见过这等架势,远远地冲过来,堪勘在大车前刹住了脚步。马背上的胡俊成没坐稳,一下子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到了地面。
赶车的连忙停下车,上前就去扶胡俊成。胡俊成早就被摔得七荤八素,骂咧咧地正想揪住赶车的车把式,谁知车把式一手顶了顶压得极低的斗笠,露出一张胡俊成极为熟悉的脸。
“毛……”
毛骧的脸已经扭曲到变形,阴森森地说道:“姓胡的,今日老子就替大帅报仇!明日便诛你胡家九族!”不待胡俊成再开口,便一掌按到了胡俊成的心口,掌力一吐,胡俊成的心脏顿时被震破。胡俊成原地抽动两下,立时气绝。
毛骧又拉低帽檐,慌张地高呼道:“死人啦!死人啦!胡衙内死啦!快跑啊!”
街面上的百姓先是被胡俊成吓得惊慌失措,然后又听说死人了,听说快跑,顿时起身如鸟兽散,一条街上立刻没了人影。待胡家的家丁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时,留下断了气的胡俊成。吓破胆的家丁也不敢再回府,直接脱下家丁衣衫到处逃窜。
“哼!你不过一个落魄汗王的庶出女而已,能有今日已经是造化,”胡府的内宅里,胡惟庸冷着脸对燕萍道,“你想走,留下图纸,到城外的庵堂里当姑子去!回到他身边,断然不可能!”
燕萍冷笑道:“他都这样了,难道你还不知足么?我只不过想让他亲手结果我也不成么?让我去做什么姑子!”
胡惟庸伸出手,摸了摸燕萍的脸蛋,揶揄道:“只恐怕,他连杀你的兴趣都没有!乖乖地带发修行去吧,将来还有你的用处,只要你愿意,就算封你个皇妃都可以!”
燕萍愤怒地扭过头,躲开胡惟庸的手:“不稀罕!一死而已,谁在乎!”
胡惟庸森然笑道:“是啊,我是老头一个,哪比得上他年轻力壮!不过……他的死活可是在你一念之间,你若是绘出火炮图纸,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燕萍怔怔地看着胡惟庸,半晌说不出话来。
胡惟庸冷笑一声,招手道:“来人,从密道送刘夫人去城外庵堂修行!”一张老脸凑到燕萍面前道:“徐达的大军不日便到青甸镇,你的时间可不多了!”燕萍一脸不甘地被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