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僧!”不等桑吉走出几步,一些在街道边临时安家的百姓倒先叫住了他,“现下那许多僧兵正在守城,你如何到处乱走?可会武艺?会的话便去东门大营寻个差事。”
桑吉一愣,这样的百姓他倒是头一次看见,于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大军将至,战火之下,一切生灵皆遭涂炭,为何尔等不去躲避,反而到此死地求战?”
那百姓是个面色有些紫色的汉子,个子虽然不高,身躯却是壮实有力,正坐在地上磨着铡刀,听到桑吉的问话,脸色有些阴沉,憨憨地说道:“咱什么都不懂,咱就知道,自打国公爷到了这应天,咱们庄户人家就有了好日子,一年到头不但能吃上饱饭,自家娘子还能穿上新衣,这等好处,天底下哪里寻得?若是逃了,还不得活活饿死?咱还小的时候,爹娘为了能养活咱,生生地把咱的两个妹妹给卖进了窑子,可怜两个妹子没到十四就被活活折腾死了!咱可不能再走上这条路,左不过是个死,不如一家人都死在应天!”
桑吉又宣一声佛号,不急不徐地说道:“这便是何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两军相争,就让他们争好了,我等百姓,在谁治下不能度日?”
那汉子一脸鄙夷道:“你这番僧忒不晓事理!你倒是说说,是让咱们降了鞑子去做奴才,还是让咱们降了张士诚去交三成的租税?”旋即又露出一抹傲然的神色:“咱们应天别的不敢说,这租税徭役却是最低的,就为咱自家的儿女打算,咱也得拼死保住这应天!”
桑吉默然,很快便下定决心,向朱元璋府邸走了过去,一直监视着桑吉的门子立刻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蓝翎,蓝翎隐隐感觉不妙,稍作准备,便追着桑吉往朱元璋府邸而去。
一到府邸,桑吉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府邸之外,不言不语。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怎么,既然是想着来捣乱的,怎么就不进去了?你就不怕在大街上捣乱被百姓们看见,到时候你的主子还要被天下人痛骂?”说话的正是一路盯过来的蓝翎。
桑吉似乎毫不介意,面无表情道:“女施主慎言!贫僧不过寻仇罢了,方外之人,如何就有了主子?”
蓝翎冷笑道:“自己傻就罢了,怎么就当别人跟你一样傻?你是想说替你那个什么师弟报仇来的吧?可是你在淮西路替你师弟收尸,就算你是聋子,张士诚也应该告诉你云哥去了鄱阳湖前线,你要寻仇跑到应天来做什么?怎么生生地就这么巧,张士诚就这么跑过来偷袭了?”
看着桑吉依然不语,蓝翎继续冷哼一声道:“不就是想在张士诚过来的时候搞点什么乱子么!现在看到应天准备充分,恐怕想先动手了吧?”
桑吉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蓝翎,蓝翎不但不怯场,反而咯咯一笑道:“恼羞成怒了?不怕实话告诉你,既然咱们能猜到张士诚耍的什么把戏,自然就有把握把张士诚一口吞了!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呆在这城里好好看着你主子是怎么完蛋的吧!”
桑吉眼神迷离一阵,不再迟疑,转身朝朱元璋府邸的正门走了过去。蓝翎闲暇时候总喜欢在应天街道上闲逛,这满城的人几乎都认识这个可爱得如同邻家小妹般的漂亮丫头,更知道他就是那位少年将军的“蓝夫人”,故而府邸门口的卫兵看到蓝翎的时候也没有多诧异,可是当桑吉朝大门走去的时候,门口的卫兵不干了。
“那和尚,站住!”一个卫兵喝道,“求见夫人可待通报!”
桑吉并不答话,低着头继续往里走。卫兵一看急了,直接身手过来扯桑吉的衣服,谁知还有碰到桑吉,就全身一震,向后连退数步。就在蓝翎还在感觉惊诧的时候,几个卫士已经拔出兵刃招呼了上去。
“快闪开!”蓝翎急急喊了一声,一看这和尚就知道有古怪,这些卫士哪里是他的对手!可惜蓝翎已经喊得迟了。只见桑吉衣袖轻轻一甩,几个卫士便浑身巨震,口中吐出一口黑血,软软地倒在地上。
桑吉的脚步并不停止,纵然此刻大门紧闭,可桑吉却丝毫不为所动,照样笔直地走了过去。就在身体与门板接触的那一瞬间,厚重的宅门居然如豆腐一般被轻松破开,桑吉的身形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笔直地穿过大门走了进去。
蓝翎在一边骇得几乎站不稳,在看看地上,桑吉居然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内力不纯者,顶多把这些个青石板震裂、震碎,而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脚印而且其他地方居然不损分毫,这样精纯的内力确实把蓝翎吓着了。缓过神来,连忙捡起卫士遗落的一柄长剑追了进去。
等蓝翎追到的时候,桑吉已经站在正厅前的庭院里,与朱元璋府上的护院亲兵对峙,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柳飞儿和马秀英。
“飞儿姐姐!那家伙很厉害,小心!”一冲进来,蓝翎就急急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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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的紫金山千户所的门楼上,朱能正在眺望这东方,身边站着的,正是身怀六甲的沈柔和全身披挂的沈倩。
“柔儿,你快回去歇着吧,这次,我和倩儿能应付得了!”朱能看面色有些疲惫的妻子说道。
“是啊,姐姐!昨儿不是已经商议了一整天么,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沈倩在一旁帮腔道。
沈柔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不放心!咱们是夫妻,是姐妹,无论如何,在你们交战的时候,我也要看着你们!”
朱能耸了耸肩膀,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抹脖子上吊也要做到底,于是也不再硬是劝说,转了个弯儿说道:“我是担心父亲那边!老弱妇孺都聚集在大营内,老弱倒罢了,可妇孺……父亲怕是不方便安抚,你倒是上上人选!”
沈柔莞尔:“你什么时候也学起这般拐弯抹角的花花肠子了?昨日徐元帅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