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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有门帘子。”
“风吹灯灭?”
“上山有明子。”
“野物欺生?”
“响马不踩马。”
一阵盘问,张虎又对答如流。卢自朝问张虎的意思:你懂山规吗?你上山
不怕各山头绿林好汉欺生吗?张虎回答了山规也暗示了江湖道上无缘无故不得欺
辱的规矩,“响马不踩马”意思是胡子不能打胡子。
盘问结束,卢老八一拍大腿:“妥!我遇上拉杆儿抿草的了(即挖参时,有同
伙拉杆儿抿草找参,在这里指同伙的意思)。喝酒。”他端酒碗递给张虎,又问
:“是山上的雨还是路上的风?是来无影儿还是去无踪(此话问张虎在哪座山头,
你也报报字号)。”
张虎原想自称是黄梅小山子刘国良部下的连长。见“蝴蝶迷”突然出现在这
里,他只好随机应变,说:“山长树,树长松,关公头上一盏灯!”
张虎的话刚说完,“唰拉”身前身后的胡子常罗躬腰、卢老八等一个个都抽
枪在手虎视眈眈对着张虎。赵越、熊元友也忙掏出枪来对峙。满大筒屋一阵紧
张,只有张虎,不紧不慢叼着小烟袋抽烟。他不慌不忙往木头炕沿上磕磕烟灰后
说:“都把家伙掖起来(指枪),”他教训卢自朝和常罗躬腰,“咋的,我一报座山虎的人,打老爷岭来你们就炸庙了?还容不容我把话说完?”
常罗躬腰端着匣枪叫着“座山虎和老双城日本在的时候就投靠了抗联,如今变
成了八路,你是他的人,会不是来钻空子(指探子)的?”
张虎哈哈大笑:“我说常当家的,行座山虎投抗联变八路,就不行我们哥仨
(指同来的赵越、熊元友)反水儿(倒戈或反叛)捣鼓完皮货进山上马(当胡子)
啊?你受了**封,我们跟上汉口来的姜鹏飞司令官就不行呗?”
一席话,常罗躬腰哑了,众胡子也都把枪收起来。
“洋戏匣子”忙陪着笑脸过来打圆场,张虎的回答可以说无法找出破绽。既
肯定了当过皮货商,又说出是座山虎的部下从老爷岭下来,投奔了众匪想见都难以
见到的最大的官——受蒋委员长亲封的军长姜鹏飞。众匪哑言之后,“洋戏匣子”
安慰张虎等继续听采茶戏。张虎向熊元友使眼色,赵越先跳起来吵着要回东
厢房睡觉去,“洋戏匣子”死活拦不住,加上熊元友吵着要出屋尿尿去。
为稳住土匪,张虎对熊元友和赵越说:“你们俩尿完尿,不看采茶戏麻溜
儿就回东厢房睡觉去!头朝里眯着。”
——这是句暗示,让赵越守在门外,让熊元友飞马去分路镇向等在那里的贺道海副政委及小分队报告:这里发现匪踪。
“洋戏匣子”安顿张虎在上房里接着听采茶戏。她一阵风般出门去了,卢老
八、“蝴蝶迷”也相继出屋,他们来到上房东屋一间单开门的小屋里核计:
“洋戏匣子”把屋门关上惊慌失措说:“可不得了,人家(指张虎等)是打
汉口姜司令身边来的人,咱们还左盘查右审问,咋整呢?要不的、就让黑子下山
一趟明说明砍,他们到大别山究竟想干啥?”
“蝴蝶迷”对张虎等仍有疑虑,说:“眼下,汉口啥形势咱也不摸底,他
们(指张虎等)究竟是不是姜司令手下的人,咱又认不准。”她望一眼“洋戏匣
子”,“你让费大当家的轻易下山,万一发生‘座地虎’被收拾那档子事儿,可就
没处买后悔药去了。”
“洋戏匣子”好为难,蹩眉思忖。
“这么的,”卢老八来了主意,“让‘一枝花’下越山,她在小山子被围住时,
见过共军,在被围以前呢?姜司令带人找过大当家的刘国良、宋阎王跟‘一枝花’,
这三个人(指张虎)是不是姜司令的人,她一看,就知道。”
“洋戏匣子”见卢老八之话确有道理。当即,一面布置由卢自霾连夜进山请
“一枝花”下山,一面让“蝴蝶迷”稳住这三个陌生老客(指张虎等三人)。一
切分派妥当,“洋戏匣子”又端一壶新泡的茶叶水送到张虎坐的小桌上。
此时,张虎抽旱烟、磕瓜子已经跟常罗躬腰唠得很熟。采茶戏也唱到红火处。
采茶戏艺人且舞且唱:
话不投机动了手,
一马西来一马东。
刘金定催动桃红马,
高君宝紧打马白龙。
小姐绣绒大刀搂头砍,
君宝他横架银枪把刀迎……
胡子们喜看金戈铁马的武戏,张虎也坐在常罗躬腰身旁陪着。
此时,已经来到房山头后面大烟囱底下佯装尿尿的赵越和熊元友,很快地分
头进行。一匹菊花青大马看样子是匹训练有素的胡子用马,被颇懂马习性的熊元友
一把草一把料将马安抚老实后拉出槽头。赵越也佯装睡觉进了东厢房。
就在熊元友拉马刚想去开大门时,大门外却闯进一个浑身落雪的人来,他在大
车店老更(耕)官的搀扶下,瘸瘸点点,慌里慌张直奔七间上房单独开门的最东头
一间。
熊元友顿时一愣,这瘸瘸点点进来之人,正是在抓“座地虎”下山时逃跑的
“黑虎”,他的腿是被张虎用枪打伤了,此人的突然出现,既对仍在上房土匪群
坐着看采茶戏等待他去搬兵的张虎极为不利,又很有可能因此而打乱整个侦察计
划……情况突变,熊元友既来不及向张虎告信儿,也来不及通知去东厢房佯装睡
觉的赵越。他灵机一动,拍拍菊花青大马的马屁股让马自动归槽。他又悄悄地躬
身在房檐的窗台下来到上房最东头一间窗外,身隐暗处,向室内望去——
见那“黑虎”毗呀咧嘴捂着中弹的伤腿向“洋戏匣子”、“蝴蝶迷”以及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