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脱大睡指放心的意思),睡前架‘翻章子’(油饼),咬‘瓢瓤子’(水饺)、
挑‘挂柱子’(面条)任选,算我自招待,分文不收,客爷可得把‘助手子’(筷
子)拿住了……”
张虎见她上套,微微一笑说:“木头楔子面朝北,扯条红绳帮大腿,两个大
钱方方眼,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这完全是土匪或正宗胡子进山的黑话,用挖参做比喻。
“洋戏匣子”忙问:“灶王爷本姓张,骑黑马挎匣枪。青山绿水绕着走,满山
烧的是一炷香。”
——她的意思我们也是纯正的胡子出身,并暗语相告——灶王爷指锅台后的灶
神,这里指大别山,黑指当家的是平原虎。
张虎颇懂她的黑话,知道了她是大别山平原虎的人了。他又问:“想走夜道,
鬼挡墙,想上锅台,怕灶王!”
——此话的意思是想奔平原虎去,又怕没人引荐,更怕别人猜疑,包括怕平原虎不信。
“洋戏匣子”把火柴盒往炕上一扔,笑笑说:“上山有明子(她介绍)。先啃
富(吃饭)!”她冲张虎一笑,一阵风般撩开门帘就出屋去了……
刚才的对话弄得赵越、熊元友莫名其妙。两个人着急却又插不上嘴。他俩刚
想问张虎跟这女人说的是啥话,张虎说:“快,头朝里躺下,小心窗外有人认
出我们来!”
三个人立刻仰面躺在大炕上,头冲窗台的矮墙。
果然,工夫不大,就听窗前有踩雪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也感到头顶窗上有月
光与院内的灯光将晃动的人影儿推到窗纸上——显然是趴窗而望的人。但,那趴窗
之人是怎么也看不到张虎等三个人面容的,况且他们仰躺着头顶窗台下的矮墙,
又都佯装睡觉把大皮帽子扣在脸上……因此,窗外人只能看到他们的脚和下半身。
而下半身是难以辨别张虎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的。
少顷,窗外又响起踩雪的脚步声,可想而知趴窗人远去了。
此趴窗人不是别人,是土匪卢老八,真名叫卢自朝。他是蔡家渡里毗卢塔的人,
以打猎和挖人参为生,总在山里转,他与各路土匪都很熟悉。因此,各路土匪他认
识的也多。他原本随“座地虎”山头帮着送个叶子(送信),了水(看情况)什么
的。抓“座地虎”时他正修苫自己最隐蔽、什么人也找不到的地窨子(属马架子式
木头房子),因此漏网。他奔大别山来是报个信给平原虎,也是没了“座地虎”他
好投靠平原虎来。他深知这大别山的平原虎同“座地虎”家有世代的冤仇。平原虎
的爹,死于“座地虎”的爷爷老黑云之手,而“座地虎”的爷爷却让平原虎扒光腚
在大雪地里捆上用凉水浇成冰棍儿冻死了,“座地虎”他爹白毛熊也被平原虎勾来
的女匪“一枝花”打残左臂后自己开枪自毙而死……他告诉平原虎“座地虎”也被
共军掏了去,岂不是平原虎没有了冤家对头?不然的话,“座地虎”是定然要找他
平原虎报世代家仇的……
就这样,他上了大别山恰恰遇上被打散队伍成了光杆司令的郑三炮和李德林手
下的刘维章、丁焕章,还有早就在此的女匪“一枝花”。他添油加醋,甚至夸大其
辞地把“座地虎”如何被捉,广福寺村许大马棒如何被捉,以及山外形势一一介绍,反
倒引起郑三炮等人的不安。平原虎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招待他一顿酒饭之后,郑
三炮私自布置地修好地窨子。万一时局发展再对他们不利时,他就只有同卢老八隐
在地窨子里变成挖参打猎之人,以等时局再变……
卢老八下得山来,必在大车店住一夜才能在第二天返回羊脸沟。这就正好遇上
了“洋戏匣子”告诉他有三个来客,黑话对上了,就是属哪个山头的,或是不是真
胡子,让他趴窗户认一认。
卢老八根本没见过张虎、赵越、熊元友,就是其他剿匪部队任何人他也没
碰过面儿。此人奸得横草不过,一见山里山外时局有变化就死守山里的地窨子,藏
起短枪,掮起猎枪,还在地窨子的大土炕上晾人参,满墙挂着野兽皮子,满炕扔些
猎捕野物的夹子、套子和设陷阱用的尖桩子……即使剿匪部队搜山进屋,也确信他
是猎人和控参者无疑,况且有羊脸沟百十户人家作证,哪一家不知道他卢老八打猎
出身。
他趴窗看完,告诉“洋戏匣子”:“认不出(他不说没看准,没看准有**份),
兴许是别的山头被撵过来的。眼下到处是大部队搜山,野物都吓傻了,何况吃咱们
饭的?”
车马大店,人多人杂,这里既有王枝林部逃来的,也有李德林部逃来的,被郑
三炮拉到锅盔山上隐住的“蝴蝶迷”也下山帮助“洋戏匣子”开这个车马大店,从
中识别真假土匪——真的请到大别山上,假的暗夜里杀死。
为引张虎等三人露面,让真匪们辨认,”‘洋戏匣子”想出好主意——唱一
采茶戏。当然她不亲自下场,本店的西厢房属花房小店,蹲着一伙“滚地包”(走
无定向)的唱采茶戏艺人。虽然不是占园子名角,倒也唱一处红火一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