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地虎看艺人害怕大家手中的枪,转圈地指着每一个人:“把家伙都掖脏底下,
谁也不许摆明面。”他说完抽一口小烟袋,吐出一口烟儿,对艺人说:“唱!别害
怕。”
两艺人互相望望,男角给女角使一眼色唱起来——
刘小姐慌忙搀起小君保,
亲亲热热叫着将军的名。
手拉手把高山上,
双锁山峰把——
卢自朝又站起来指着脸上有血的男角艺人:“停!我操你们俩妈的,没几句就
唱结尾?是不是熟熟皮子了,啊?”他嘴上骂艺人,心里在埋怨座地虎:三爷,警
察都来了,还看啥采茶戏呀?
“卢老八,你成心不让我听啊?”座地虎故意把小烟袋往炕沿一摔,一指艺人
:“给我唱!”
突然、窗外扬一把沙子,打在窗纸上,站岗放哨的一小匪敲窗户说:“三爷,
有警察。”
屋里的胡子又呼啦啦站起来,抓枪在手。
卢自朝手持双枪走到座地虎跟前,问:“三爷,怎么办?”
“坐下!”座地虎好像没看见他,一声大吼,“我看谁不让我看采茶戏,我插
了他!”他说完,雕目狠狠地瞪卢自朝一眼。
胡子们看大当家的发火,都收起枪坐下。
“没我话,都咬草根眯着。”座地虎吼完对艺人说:“唱!啥热闹唱啥!”
男角艺人看唱不是,不唱又不是,向四外作揖道:“各位老大,我们哥俩来段
《噜嗦五更》,带走场的。”
“好!”座地虎喊着一拍大腿。他心里有数,借机吃掉几个警察狗子还能弄几
条枪。另外,他还想让大伙瞧瞧自己的本事,树立一下威信。
采茶戏开场,欢快、火爆,在锣鼓声中两艺人且扭且唱:
一呀更啊一点正好相思眠,
忽听见寒公哥哥报叫一声喧。
寒虫叫我哥哥呀,
寒虫叫我妹妹呀,
你在外面叫。
叫的是伤情,
叫的是痛惜,
伤情痛情机机灵灵落下泪珠横。
睡不着的哥哥啊,
睡不着的妹妹啊,
哩儿噜嗦,
哩儿噜嗦,鼓打二更咳咳。
嗨哟……
这时,窗外传来店伙计的声音:“五更半夜唱采茶戏,把四位老总惊动了,里
面请——”
在艺人刚想不扭,鼓乐刚想不奏之时,座地虎沉下脸子喊:“大声,狠点整!”
他一听是四个警察,心里更有底了。
于是,锣鼓、喇叭、胡琴吹奏得更响,艺人扭得更疯狂起来。
突然,“哐当”一声,门被踢开,四个山林警察气势汹汹地进来。一个挎着大
刀的警察瞪着眼睛吼:“别唱了!”
立刻乐曲停止,采茶戏艺人闭口。
南北大炕的胡子都瞪眼望着警察,有人把手伸进屁股底下。只要大当家的一声
令下,每个人都会抄起枪对准这四个面目可憎的警察。
挎大刀的警察横行无忌惯了,指着南北大炕的人问:“你们都是干啥的?”
“没看出来吗,锯锅锯碗的!”
“进山倒套子的。”
“打猎的。”
“埋死人的!”
挎刀警察来到盘腿大坐的座地虎前,问:“你牛屎拉瞎的,是干什么的?”
“你看呢,我像干啥的?”座地虎挑衅地把一口烟吐向警察。
黑虎等新人伙的胡子注意地看着大当家的怎么收拾这个拷刀的警察。
挎刀的警察见座地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十分震怒,一伸手,向座地虎说:
“良民证!”
“真要?”座地虎往炕沿磕磕烟灰,用眼睛的余光瞄着警察。
“掏!”持刀警察逼着座地虎。
座地虎把手伸进怀中,“嗖’地抽出一支匣枪顶住挎枪警察的心窝,问:“说,
来多少人?”
警察一回头,见另外三个人也被卢自朝、黑虎等胡子用枪逼住,忙说:“来,
来两个班。”
“都在哪疙瘩?”
“一会儿就,就到这院儿。”
“等会他们到,你喊他们一个个进,听见没?”
“听见了。”
“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
座地虎抬手扇挎刀警察一耳光,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他双目冰冷地问:
“仔细看看我,再见面还能认识不?”
“认识,肯定认识。”持刀警察摇晃一下火辣辣疼痛的脸答。他想,等我再遇
上你,非一枪先崩了你不可。
“能认识就好。”座地虎嘿嘿一笑,用另一只手抽出警察的刀,然后猛地用力
刺进警察的心窝。
警察无法忍受地一瞪眼睛,身子一挺,“哎哟”一声倒地死去。
座地虎把匣枪塞人腰中,从警察身上拔出滴血的刀,对另三个警察说:“只留
一个,给你们的人喊话。都过来,留谁?”
望着大刀上的血,三个警察都吓得面如土色,一齐跪下求饶:“哎哟饶命,我
家有八十岁老妈啊——”
“哈哈!”座地虎又是一声笑,双手握刀走上前,望着求饶的三个警察,大刀
一轮,三颗头“唰唰唰”如熟瓜滚落。三具身子喷泉般射出血流,半天才倒地。
南北大炕的胡子望着大当家的在瞬间不用一粒子弹消灭四个警察,都佩服得五
体投地。卢自朝似乎才领悟座地虎方才让唱采茶戏的意思。
座地虎把一颗人头踢一边去,对众胡子说:“都抄家伙,进屋就打。”
这时窗外传来脚步声,座地虎拎刀踏血跃到门口举起大刀,众人都把枪口对准
门口。
门帘子一挑,进来一人。座地虎刚要落刀,马上惊叫起来:“啊?是你——”
座山虎都未抖去身上的霜雪,望望举刀的座地虎,看看屋地的四具尸体,扫视
一眼众胡子,抱拳:“众位,村子外面的十七个警察让我的络子全给抿了!大伙赶
快走!”
“去啥地方?”座地虎放下大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