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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营长觉得胡班长智勇双全,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可是张区长不这样认为,张区长觉得湛玮更能胜任这项任务。湛玮是本地人,对大别山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还有湛玮是看着刘老卒长大的,非常了解刘老卒的生活习性。
想到湛玮与张寡妇的那层关系,张营长多少有些顾虑。然而张区长拍着湛玮的肩膀说:“湛队长,你一家老少都在解放区,人民政府相信你。”
张区长是一个绝对聪明的领导。
张区长一句话就消除了张营长的顾虑,同时也在刻意提醒湛玮,人民政府的这种信任是有前提条件的。
上山劝降土匪弄不好会掉脑袋的,湛玮并不想当英雄。
湛玮这次上山劝降是冲着两三千土匪和刘老卒去的,站在人性的角度上,湛玮于情于理都要挺身而出,挽救十里八寨的子民和故人之子,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了。
上阵父子兵。
湛玮本来是要带刘天火去的,但刘天火肚子不舒服,小发就跟着去了。
湛玮自己不带枪,也不让小发带枪。湛玮说,咱们的命可以丢在山上,枪可不能丢在山上。
这回上去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湛玮问小发,怕不怕?
要死卵子朝天。小发说怕个卵子。
湛玮夸小发不愧是个背卵子的人,有种。
然后把旱烟袋往腰带里一插,说走吧。
湛玮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半炷香的时间,进入一片阴森森的古树林,突然有人喊:“站住!搞么子的?”有人拉响了枪栓。湛玮马上回答:“我找你们刘团长有急事。”
“你们是刘团长的么子人?”
“老熟人。”
四个土匪哨兵拿着枪从古树林里钻出来,搜身之后,这才用一块黑布蒙住湛玮们的眼睛,带湛玮们上山。
七拐八弯的,感觉是到了一间阴森的房间里。
“是哪两个毛猴子要见我沙?”有人粗声粗气地说,“妈的,给我把他们的布罩子揭了。”
小发的布罩子揭开了,原来是紫竹庵的正殿。
正殿是土匪头子的议事厅,红、白、黑三位菩萨的位置被一张铺着虎皮的椅子取代了,上面坐着一个国民党军官,是个脸胡子,身后的墙壁上钉着两面国民党的旗帜,中间是蒋介石的军人大照片。
两侧的墙壁上还靠着六把交椅,坐着五个人,四男一女。
左侧的第二把交椅空着,刘半仙与漂亮的女土匪隔着一张椅子的距离。
湛玮的布罩子揭开了,刘半仙第一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子日他妈的,是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哩。”
除了漂亮的女土匪和刘老卒,所有的土匪头子都站起来,把手搭在枪匣子上。
刘老卒眼皮一翻说:“来人,把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拉到外面给我枪毙了!”
一群土匪护卫兵应声涌进来,押着湛玮们往外走。
湛玮说:“自作孽,不可活。正英姐,你儿子没救了。”
然后哈哈大笑。
刘老卒显然给笑糊涂了。
“我说婆娘王的龟儿子,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哪门子笑沙?”
“难道不觉得好笑吗?”湛玮吐了一叭口水说,“堂堂一个国民党团长,动不动就杀人,也不问问我们是来干么子的?”
听湛玮这么一说,刘老卒突然命令手下:“给我把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带回来。”
土匪护卫兵把小发们拉回议事厅,然后退出去。
刘老卒眯缝着眼睛:“你们是上来干什么的?”
湛玮说:“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刘老卒“哦”了一声,问道:“怎么个救法?”
“晓得不,解放军的钢炮已经架好了。”湛玮扫了在座的土匪头子一眼,心平气和地说,“只要你们放下枪杆,我担保各位性命无忧。”
“如果我们不放下枪杆呢?”刘老卒问。
湛玮的语气非常肯定:“那就是死路一条。”
“什么?你敢咒我们?”
岩队长、三根毛和肉瘤子“呼”地站起来,把湛玮团团围住。
岩队长用手枪点着湛玮的脑袋,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打烂你的脑壳!”
三根毛和肉瘤子跟着吼道:“打烂他的脑壳,替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刘半仙先是指着湛玮的鼻子骂:“妈的卖客,吃里爬外的东西!”
然后回头问刘老卒:“团长,要不把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拉出去砍了,用他们的脑壳来祭大旗?”
刘老卒没有表态,而是坐在那里不停地把弄着一把美式小手枪。
岩队长等人只好收起家伙,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漂亮的女土匪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刘半仙回头对她嘀咕:“黄州之花,要是没有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蒲副团长也不会变成一把空椅子。”
原来那把空椅子是蒲白干的,人一走,椅子就空了。
“是吗?”
黄州之花的目光在在空椅子上轻点了一下,马上弹起来,轻飘飘的落在小发的脸上。
与此同时,刘老卒的枪口对准了小发的脑袋。
“叭。”
刘老卒的嘴里突然冒出一个字来,跟枪声一般响亮。声音够吓人的了,但小发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小发和湛玮上山劝降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没有么子好怕的。
刘老卒说:“嘿嘿,还挺硬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