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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会怎么治你沙?”
说到姚大胡子,刘半仙哆嗦得很厉害,结结巴巴地说:“别……别把我送……送给姚……大胡子,你……你有么子条件,我……我依你就是了。”
“不是我有么子条件,是人家要找你算账!”湛玮回头问身后的后生,“蒲品德,这笔账你说怎么算?”
蒲品德就是杨寡妇的小叔子,身子强壮得跟头牛似的。他到苞谷地里除草回来,听到嫂子在房里喊救命,来不及放下锄头就冲上去,见有个男人正在强暴嫂子,照着屁股就是一锄头,然后在脑壳上来了一锄头把子,捆结实了,找湛玮来评理。
杨寡妇名义上是蒲品德的嫂子,实际上是婆娘了,因为同在屋檐下,按祖宗的规矩要守五年孝,才能公开关系,这是寨子里的规矩。肥水不流外人田,往往是哥哥死了,婆娘留给弟弟用,或者是弟弟死了,婆娘留给哥哥用,这叫做“朋锅”。刘半仙晓得竹子寨有“朋锅”规矩,所以刚才一派胡言,唬住了杨寡妇。
“你有么子山离我们寨子近一点的?”蒲品德是个老实人,说话开门见山。
“没有山,不过……”刘半仙想了想说,“后山倒有十石水田。”
“那就把十石水田作赔偿吧。”湛玮说。
刘半仙死皮赖脸地和蒲品德讨价还价说:“品德兄弟,还是五石吧,我就那点水田,你也晓得,我连你嫂子下头的毛都没碰掉一根,再说,你嫂子是个寡妇,值不了那个数。”
蒲品德是个老实人,想想也是那么回事,正要应承时,湛玮止住了他。
湛玮回头问刘半仙:“你说寡妇不值钱,那么我问你,你的家伙值不值十石水田沙?”
“值,值,我还没讨婆娘呢,当然不止这个数哪。”
“那我把你送到大胡子那里,你的家伙还有用吗?”
“哪里犯事砍哪里,家伙掉了还有么子用。”
“那你还罗嗦么子,还不快把十石水田押给人家!”
画押松绑后,刘半仙也不敢回寨子取衣服和行头,光着屁股,捂着那片梧桐叶子,没命地往山上跑。
想到刘半仙日后要回来取,湛玮帮他保管好行头。
其实也没么子行头,就一套旧道袍,一块旧布幌子,还有四五本关于测字看相算命看风水的手抄本。
没事的时候,湛玮就顺手翻翻,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五千双草鞋,也就是一百块大洋,是个天大的数字。
湛玮晓得,正儿八经地挣,这个数字三年都挣不来,只有骗富人的大钱,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还上。
黄梅城头的官老爷官太太富得流油,而且个个都迷信得很哩。
湛玮拿着刘半仙的行头回到城头给人测字,每个字一块大洋。
这个价钱够吓人的了,刚开始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没有人出得起钱。
湛玮本来是冲有钱人去的,所以也不着急,早晚没事就在城头闲逛,然后把摊子摆在教堂旁边。
到城头的第十天,湛玮照样跟看热闹的人开玩笑,讲《水浒》。他故意把“水浒”说成了“水许”:“里头有个李达,手拿两把大爹,有万夫不挡之男……”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就在这时,摊子边来了六个人,其中还真有个黑旋风似的家伙。
只见黑旋风往摊子边上一站,扯着粗嗓门说:“测字的,说么子书喽,我问你沙,测一个字要多少钱?”
湛玮一看,屁股后头还跟着五个人,一眼便认定这家伙是个大官,忙满脸堆笑说:“一个字一块光洋,先生要不写一个?”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准不?”
“我刘半仙行走江湖十多年,还没有测不准的字哩。”
“大话莫说到前头,要是测不准,我们砸了你的摊。”
湛玮说:“好,好,先生请在这块板子上写个字先。”
那黑旋风拿起毛笔,并没有把字写在板子上,而是走到那块招牌前,把一个“人”字写在“一字天机”的“一”字上,顿时成了“大字天机”。
湛玮赶紧站起来,对他深鞠躬说:“先生是个大富大贵之人,你这个‘人’往我的招牌上一站,顿时成了个‘大’字,因此我断定,黄梅城里没有比你更大的官了。还有你这个‘人’字差点就顶‘天’了,因此我还能推定,先生将来肯定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
湛玮这么一说,那黑旋风顿时露出得意之色,只见他把屁股边的一个伙计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
那伙计回头说:“替我也测一个。”说着,他拿起毛笔在自己的手板心里同样写了一个“人”字。
湛玮看了看那黑旋风,又看了看那测字的伙计,心里有底了。
湛玮摇头说:“先生的这个‘人’字,比起刚才的那位先生来,就差多了。你的‘人’字写在手板心上,把手一翻就成了手下人了,你命中注定是要侍候人的。”
那黑旋风听了,扯着嗓门说:“神了,快给钱沙。”
其中一个伙计赶紧从荷包里掏出两块光洋,放在湛玮的摊子上。
第二天中午,湛玮的摊子边来了个衣冠楚楚的人,但面黄肌瘦,带着七个勤务兵。他环顾左右说:“来,给我测一个。”湛玮要他随手写一个字,他没有写,而是随口说了一个“人”字。
又是一个“人”字。
湛玮的心里有底了,十有**是昨天那黑旋风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