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的时候,李铁蛋喜欢对梅子动手动脚的,梅子很生气。
因为梅子,狗娃跟李铁蛋闹翻了。
那天下午,狗娃们在街上滚铁环,滚得很尽兴。后来梅子要去蔡家山上捡干柴,狗娃们也跟着去了。在山路上滚铁环难度很大,但刺激过瘾。
我们三个来比赛吧。
程铁蛋指着山对面的一棵大松树说,谁先滚到那谁赢。
然后滚着铁环在山路上狂奔。
没跑多远,这家伙就躲到路老坎去了,说铁环碰坏了,要修。狗娃和金子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自是夺路而过。
那棵大松树看起来很近,但是跑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没有半炷香的时间是到不了那里的。程铁蛋迟迟没有追上来,只有金子跟在狗娃的屁股后面。刚转到湾里,狗娃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喊救命。狗娃问金子听到了没有,金子说听到了,好像是梅子姐的声音。
梅子姐该不是遇到大黑熊了吧?狗娃收起铁环就往回跑。
狗娃的速度比狗还快。
程铁蛋把梅子按倒在松树林里,地上铺着厚厚的松针。狗娃赶到松树林的时候,梅子的裤子没有了,白嫩嫩的大腿被掰开了,腿根的那粒麦子露在那里。
程铁蛋私下里跟狗娃说过,女人的裤裆里有粒麦子,是用来喂鸟的。
见到那粒麦子,程铁蛋的鸟就更大了。
程铁蛋的大鸟想吃梅子的那粒麦子了,但没有吃到,就在他提着大鸟扑上去的刹那,狗娃从后面用铁环套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使劲一拉,他应声倒在松针上,大鸟对着天空顿时软了下来。他的脖子被铁环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流。稻草做的裤腰带早拉断了,他只能左手提着裤子,右手捂着脖子,咿咿呀呀骂骂咧咧地往山下跑。幸亏那铁环是扁的,不怎么吃肉,否则他的脖子早就断了。
那天晚上,程瘸子领着他的娃崽骂骂咧咧地找上门来,说狗娃偷了他们家的水桶箍,还打伤了他的娃崽。梅老爹不但赔了水桶钱,还开了一笔药费。他们走后,梅老爹气不过,扒了狗娃的裤子,用锄头把子狠狠地打了一顿,边打边骂,我看你偷别人的东西,我看你偷别人的东西……只打得狗娃的屁股皮开肉绽,最后把狗娃关在柴房里,三天不给饭吃。
梅子第一次说要做狗娃的女人是在狗娃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一九四五年阴历八月十五是狗娃和金子十八岁生日,也许不是,反正梅老爹是十八年前八月十五把狗娃们从蔡家山上捡回去的,因此梅子就认定那是狗娃们的生日了。
一九二六年的八月十五是个大晴天,梅老爹一大早到蔡家山上采松树菌,后来在一片松树林里把狗娃和金子从大黑熊的嘴巴里抢了回来。狗娃和金子被装在一个竹篮里,竹篮里还有几朵刚采的松树菌。梅子经常带狗娃和金子到那片松树林里,指着路边一棵松树说,当时篮子就放在这棵松树底下。
当年碗口大的一棵松树现在一个大人都抱不过来,十八年的时光已经让它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也让狗娃和金子分别变成了一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和一个水灵秀气的姑娘,同时也让梅子变成了一个俊俏饱满的老姑娘。
梅子二十五岁还没有嫁人,是老姑娘了。在鄂东秦淮河孔垅镇,二十五岁还没有嫁人的姑娘就是老姑娘,就是没男人要的那种。梅子不是没人要,孔垅镇上想要娶梅花的男人一大把,就连镇上最有钱有势的老字号吴福茂掌柜吴大贵还想把十八岁的婆娘扔了再娶梅子,可梅子就是不干。程铁蛋也不死心,每天都死皮赖脸地跑来买豆腐,对梅子纠缠不清。当然,狗娃也想娶梅子,狗娃从十六岁开始抱着梅子失眠。
每年狗娃和金子过生日,梅子都要到蔡家山上采松树菌,然后煮一锅味道鲜美的松树菌汤。
十八岁生日那天,金子在店里帮梅老爹卖豆腐,狗娃和梅子吃过早饭就提着篮子上路了。他们绕过屋背的那块红薯地时,金子从窗口里探出个头来冲我们大声喊:哥哩,早点回来!梅子姐,早点回来!
那天热得要命,我们在路边的大松树底下歇凉。梅子随手把篮子放在树荫里,然后蹲在那唱孔垅镇的飞歌,脸蛋红扑扑的。
姐在屋头织绫罗,
郎在对门唱情歌;
绫罗梭梭手中过,
情歌声声刺心窝。
哪有这等浪荡崽,
唱出这种锥心歌;
害得人家心意乱,
手赶手呀脚赶脚;
骂声歌郎砍脑壳,
干嘛要来折腾我。
狗娃蹲在梅子的对面,一声不吭。梅子的歌声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额头刚停下来的汗水又冒出来了,狗娃说真热,然后撩起衣襟擦拭汗水。这件洗得泛白的短袖汗衫是梅子两年前给狗娃做的,梅子己种棉花纺纱织布,然后跟裁缝铺的马大嫂学做了这件衣服。当时这件衣服挂在狗娃的身上像帐篷,现在显得有些短小了。衣服上密密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