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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望向屏风后面的老人:“我问过六次,这是第七次,你肯说了?”
内阁总理大臣尴尬地笑了笑:“陛下!依我看……有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您还要陪摄政王殿下走完一生,您要为他生孩子、要为他看孩子、要为他培养继承人,值得您操心的事还有不少,现在您不妨休息片刻,或是干脆给自己放个长假!总之您得保持低调,低调才有稳定,稳定才是治国安邦的根本。”
阿莱尼斯笑了笑,听听啊!人家说得多好!为丈夫生孩子、为丈夫看孩子、为丈夫养育孩子,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命?
“奥斯卡什么时候能到都林?”
“7月21日,卡尔查克特战役胜利日周年祭奠,摄政王殿下会在英雄塔下主持祷告颂魂的军礼仪式。”
“哦!他的时间可安排得真紧那……”女皇陛下浅浅一笑:“到时我想问他一个问题,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我……”
“什么问题?”
女皇陛下从浴缸里站了起来,老公爵连忙面对屏风上的模糊身影垂下额头。他盯着地板,不敢稍显唐突。
“我要问他爱地是我?还是汉密尔顿宫里的那把硬邦邦的黄金椅子……”阿莱尼斯拣取浴巾裹住身体,她朝屏风后面摆了摆手:
“公爵可以退下吧……谢谢您能如实相告!”
老公爵始终弓着背。保持鞠躬地姿势,他就这样退出浴室。视线绝不沾染女皇陛下的皮肤,哪怕是其中一角。
门外地侍女在公爵退出之后鱼贯而入,她们为皇帝陛下取来一套朴素的丝绸长裙,并在放置长裙的衣架下面摆放了香炉,香炉里燃着桅子花干粉。拭净擦干身体的泰坦女皇在香炉两边稍稍分开腿,清爽的香氛便驱走了她地倦怠和疲劳。
阿莱尼斯在半个小时之后才换好衣物化好妆容,她兴高采烈地走出门,又向着恭候多时的总理大臣热情地招了招手:
“走吧!去见识一下我的陵墓!”
季妥瓦公爵苦笑着点头。从古到今,历史留名的盖代君主都通过华丽奢侈的陵寝走向永怛。尽管西大陆盛行的造陵规范远远不及东方大陆的帝王和非罗大陆的法老,但修陵造墓同样是一位西方君主在世期间经营的最重要的一项工程。
经过那间罗曼式样地小教堂,莫瑞塞特皇室的墓园就隐在一片树墙迷宫之中。季妥瓦公爵有些恍惚,他在年轻的时候曾随同阿尔法二世皇帝来过一次,那次是白天,皇家陵园显得拥挤、狭小。没有一点领袖群伦地气度,也没有一点泰坦至尊的风范。他为此还向阿尔法二世皇帝提出了改建皇陵的倡议,可二世陛下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再无下文。
“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地爷爷……”
阿莱尼斯走在一条并不宽裕的墓道上,她分别指点着两座黑黝黝的神庙式大理石建筑。这两座六米见方的石殿就是典型的泰坦式帝王陵墓,虽然不大,陪葬品也不多。但切割大理石的工艺和建筑上的雕塑都是能够流传千古的无价之宝。
“这是我的……”
阿莱尼斯停了下来,她用带着迷幻色彩的视线打量着泰坦第二帝国末代皇帝的陵寝。墓地上的建筑刚刚打下地基,工匠已经休息去了,墓园内空无一人,只有圣骑士的火把在不远的地方发光闪烁。
“怎么样?比我父皇的要高出半米,比我爷爷的要宽出五分,我是一位女皇,皇朝的先祖应该让我一让!”
总理大臣没有说话,他在等,女皇陛下不会没来由地请他来看墓地。再说他也看得出,这个坚强的女人并没有发疯,只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在我死后……我就会躺在一具水晶棺里,遗嘱上已经写明我要带去天堂的东西,我的子孙会为我准备好。他们会往我的棺椽里面注入防腐药水,我就等着他们封闭棺木。我可以不去思考、不去期待、不去痛苦……很轻松……”
季妥瓦公爵指了指墓地旁边的材料场,那里堆放着一块已然磨出光亮的黑色大理石:
“那是您要撰写铭文的墓碑吗?”
阿莱尼斯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墓志铭我还没想好……”
“那您现在在想什么吗?”
泰坦帝国的女皇陛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我在想……您可以回去了!”
季妥瓦公爵专注地打量着帝国女皇,难道再没下文了吗?就在总理大臣打算告辞的时候,一世女皇陛下突然将一封漆着私人印章的信件塞到对方手里:
“我自己起草的退位诏书,不用麻烦任何人!”
老公爵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份划时代的文件,他激动得手足颤抖。
阿莱尼斯转向墓地,她一门心思地打量着自己的归宿……所谓帝王,若是盖棺而论的话,无非是一段墓志和一捧尘土。
第一第六章
天亮了,朝阳璀璨。群山的阴影环绕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平原,平原外有一条大河,明晃晃的,映着阳光,自西向东,在翠绿的原野和一望无际的森林中间陡然转身,向北,在地平线的最远端化为一缕雾蔼,疑似登临天宇,又或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