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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助。张德辉被这位深切关注汉地民生吏治的藩府亲王打动了,他眼噙泪水,一字一句地说:我即将离开尊邸返回真定,临行时乡绅百姓要我捎话给亲王,希望重修真定庙学,不知亲王肯否同意。忽必烈连连说,此乃兴邦安民之举,我愿出资修缮真定庙学所需经费请速报真定总管划拨。
一切安排妥当,那时的忽必烈转向元好问笑问,遗山先生,你一直沉默不语,这是为何,难道是本王慢待了你不成。
元好问笑到,岂敢岂敢,只是你们谈兴正浓,哪有我插话的机会。亲王信奉一代尊师孔子,令鄙人钦佩之至,故而随德辉先生北上觐见。
遗山先生勤学爱才,本王早有耳闻。你曾上书蒙古中书令耶律楚材,推荐并保护了五十四位人才,此举功高盖世,本王深为感动。理应如此,此乃天命、天意。当时,忽必烈笑逐颜开的说。元好问有些拘泥,他点一下头说,鄙人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敢受亲王恩举,不胜荣幸之至。元好问谦虚地回答。张德辉在岭北说服忽必烈信奉孔子,使他心悦诚服地任用汉人,推究起来,这一努力和这一计划的见诸实施,都是元好问的主意。
元好问的博学重望于内,张德辉奔走活动经营于外,到了最后关头,他自然把元好问请出山来,元好问义不容辞,不惜衰老残年亲人和林,北觐蒙古可汗。元好问为保存、宣扬先进的中原文化,联络交结了社会名流和大批幕府人物,其中主要是忽必烈王府中和地方政权中参与政治、经济:文化决策大计的贤能之士。元好问身为文坛盟主,不遗余力地支持、推动这一大批人物从事进步的社会活动,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政治势力,不啻是这个政治势力的精神领袖。柏朗嘉宾在蒙古本土淹留和阿思凌在外高加索拜住营地滞留的那段日子里,忽必烈又结识了郭守敬、张文谦、窦默、姚枢等汉地名儒,并询问罗马教皇派遣使者通好蒙古帝国诸事。子聪和尚刘秉忠为父守丧到达邢州,忽必烈特赠金并遣使送他回乡。年仅十六岁的郭守敬随祖父郭荣赴邢台西南武安县境的紫金山中结庐读书,从学者有日后成为大数学家的王恂。子聪服丧期满北返,郭守敬回到故乡。
那时的郭守敬已在天文、历算方面远近闻名。
忽必烈专门聘请郭守敬承担邢台水程的规划设计,郭守敬依捧仗家传绝学,疏浚河道,挖出了埋没30米的金朝石桥遗物,元好问为此写了一篇新州亲石桥记颂之。邢州人张文谦与子聪和尚同窗十载,情同手足,被子聪荐给忽必烈,忽必烈授予王府书记之职。广平人窦默,当时以医术和理学著称于中原地区,亦受忽必烈召聘,为忽必烈宣传三纲五常,正心诚意之道。忽必烈闻其学识渊博,延请他教授次子真金四书五经。窦默又向忽必烈举荐柳城人姚枢。姚枢原是燕京行省长官牙老瓦赤的属吏,很受器重,但他厌恶牙老瓦赤为政昏暴残忍,愤然弃官隐居河北辉州,潜心研读程朱理学,遂成为北方理学之巨擘。忽必烈召见姚枢言谈之中受益匪浅,大为欣赏,遂命坐于旁边的卫士往后,让姚枢近前答问。此后,忽必烈经常请教姚枢孔孟之道,治国之术以及三纲五常程朱理学。姚枢首陈二帝三王之道,分举了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端谋略八项:修身、力学、尊贤、亲亲、畏天、爱民、好善、远佞。姚枢还运用理学思想详细地列举了救时之弊三十条:立省部,辟才行、举遗逸、慎铨选、汰冗员、班俸禄、定法律、审刑狱、设监司、明黜陟、停征敛、简驿传、修学校、崇经书、旌节孝、重农桑、宽赋税、省徭役、禁游情、肃军政、周匮乏、恤鳏寡、布屯田、通漕运、免债负、广储蓄、复常平、立平淮、都利便、杜告讦。每条之下又各具施张的细则。忽必烈对此八项治国谋略和三十条施政纲要深为赏纳,并令姚枢教授诸王子经书。与此同时,博学之士、弘州宿儒魏瑶和博通经史、精益医术的绛州人许国祯也被忽必烈召至和林王府,访以当世之务。许国祯很早以前即给侍王府医师,经常为王府人员及忽必烈之母唆鲁和帖尼治病、理疗,深受忽必烈宠信。可以这么说,正是这些人以文相佐,竭尽智慧,加之,忽必烈能够将蒙汉文化融会贯通,才使他心无旁骛地成就一翻惊天动地的伟业。
唆鲁和帖尼扶病床前,双手抚摩着忽必烈瘦削的脸庞,不觉老泪纵横。四儿啊,南方汉地河汊密布,气候燠热,此去须处处提防,少染瘟热疾病。母亲的声音渐渐微弱,侍女递过去一块白色丝帕,忽必烈接过来在母亲的嘴角上轻轻一揩,只见洁白的丝帕立刻洇红了一片。四儿啊,我的口里怎么咸糊糊的,是不是有血啊。母亲语调轻轻地问他。没什么,只是一块痰液。忽必烈掩饰着揪心的痛苦,眼里却已溢满了泪水,母亲大人在上,小儿即日将出征云南大理,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的,请尽管敕谕。
当时,唆鲁和帖尼脸色越发苍白,只好重新躺回到床上。母有一事不放心。她语音沙哑地说,双手留恋地在儿子身上不断摩挲着,军国大事,我经历的很多很多,战争无情,切不可草菅人命。遥想当年,在王汗与成吉思汗友好结盟,称成吉思汗为义子时,王汗的兄弟札阿绀孛,他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与你的祖汗铁木真结成了安答。你的祖汗娶了我的大姐阿必合别吉为妻,后来做了一个有趣的梦,遂将大姐连人带帐幕一同赐给了怯台那颜。你的伯父术赤娶了我的二姐必克秃惕迷失旭真。你的父亲拖雷娶了我,我含辛茹苦,抚育了蒙哥、你、旭烈兀和阿里不哥。我有一个小妹妹,她长得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唐兀惕国王娶了她。可是,成吉思汗灭亡西夏之后,却始终没有找到我那可怜的小妹妹。唆鲁和帖尼声音哽咽,不停地呛咳起来,忽必烈急忙扶助母亲坐起身来。你的外祖父,他的客烈亦惕部名字叫客列亦台,他幼年曾被唐兀惕部俘去,在那里痛苦地生活了许多年,由于他的勤奋、聪明、勇敢和能干,他很快受到西夏国王的喜爱,成为受人尊敬的客列亦惕部人,获得了札阿绀孛的称号。尽管最初他同自己的长兄王汗和睦相处,但是后来他却被迫两次离开了背信弃义的王汗,四儿,你昕懂母亲的话吗?我是深怕你此去汉地滥杀无辜,尤其不可虐待俘虏,更不允许杀害放下武器的抵抗者。忽必烈跪在母亲的床前,聆听着这位聪明而善良的老人的教诲,鼻子一酸,一串热泪顺鼻翼而下,滴落在地毯上。去把我的孩子们全部叫到帐前,我有话要吩咐他们。唆鲁和帖尼向身边的汉族侍卫说。侍卫领命而退。不一会儿,忽睹都、旭烈兀、阿里不哥、拨绰、末哥、岁哥都、雪别台先后来到帐幕。蒙哥最后一个进人母亲的帐幕,侍者和兄弟们立刻让出一条通道。子们前站。唆鲁和帖尼披衣坐在床榻上。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长大成人的儿子们,心上却刻着儿子们不变的形象。此刻,她的脸上挂满了真心知足的微笑。你们兄弟几个虽然不是出自一母同胞,但我都把你们看做我自己的孩子,我爱你们,希望你们鼎力合作,完成你们父亲建立一个强大的蒙古帝国的夙愿。唆鲁和帖尼面对站在床前的九个孩子,挨个用手抚摩一遍,苍老的脸上露出无限留恋。你们都长大成人了,只是那可怜的术里客死得早,他的母亲撒鲁黑哈敦身体也不太好,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她又将嘤嘤抽泣的阿里不哥拉到身边,你这孩子打小就任性、固执,什么事不依着你,你就哭啊闹的,哥哥弟弟们都让着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唆鲁和帖尼一手拉着蒙哥,一手拉着阿里不哥。你们的祖汗在创业之初,有一次引军回到营帐,把所有的儿子们叫到帐殿,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给他们,说:术赤,你把它折断吧!那支箭在术赤手里毫不费力地被折断了。接着他又给了术赤两支箭,也轻易地折断了。当箭的数量增加到十支时,谁也无法掰断它。成吉思汗命令军中的大力士和勇士们前来试试,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无法折断这十支箭。这时,成吉思汗说道看到了吧,你们的情况也是这样,只要你们身心一致,互相扶持,任何人也不能战胜你们,你们将长久地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可是后来,帝国的政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军令、政令尚能够得到统一,但是一些汗国的兀鲁思各自为政,经常以种种借口变相抵制中央兀鲁思的军令、政令,这种情况任其发展下去,帝国将面临严重的危机。她说到这里,由侍女手中接过一碗马奶,轻轻地吹了吹,喝了几口,我的话你们听懂没有。听懂了。她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