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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惨丫到了,如今闲闲坐在上首,面上带笑看着下面的众人。
唯独二少爷一身亮蓝色长衫,长发冠起,坐在凉亭左侧的角落,闭着眼睛不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钱素雅,一直赔笑着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自打那日因南宫青宇要纳妾闹出事儿之后,到如今钱素雅都没有再来找梦心。事实上,梦心也实在不愿再见她,这丫头自个儿糊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罢了,偏还特别能连累人。她虽然同情她,但可不代表愿意被她连累。
这般一想,她下意识便要拉着羽扬往边上走走,也省得到时遇见了,不知她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可她这边还未有动作,那边的钱素雅抬头却已经看到了她。
眼中一亮,钱素雅的表情,简直仿佛是瞧见了自个儿的救命稻草!梦心知道不好,便见那丫头不知低头朝青宇说了句什么,一溜烟儿就往她这边跑来。
无奈地朝大少爷投去一瞥,梦心只得端了笑,原本被羽扬拉着的手,不知何时早被她自个儿给折腾地松开来。此刻,她娴静仿若娇花,雍容仿若大海,一下又变成了那个华贵端庄的大少奶奶。
“弟妹也来了?”不等钱素雅开口,梦心抢先问道。
她这般一问,钱素雅没法子再乱冲过来,只得半途刹住,规规矩矩朝这边福了福身子,这才回道:“大嫂,你们也来了?大少爷好,我们家爷在那边呢,我,我想要和大……”
梦心微一皱眉,身边的羽扬却突然一笑:“哦是吗?那你还不快过去伺候着?这两天青宇心情可不太好,你若是得了空儿,少不得还是多劝劝他。可知道了?你大嫂今儿身上不爽利,实在不能这么一直站着,我扶去那边坐着去。”
羽扬说着,根本不给她任何插话的机会:“你去吧。”便转了头去扶梦心。
钱素雅傻愣愣地立在当场,半天没反应过来:“大,大少爷我……”
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要去拉住梦心,但还未碰到她的一根寒毛,就见大少爷忽然转了头,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脸上的表情虽则依旧是在笑,但却冷冽仿若冬日飘雪。她身子一僵,就见羽扬挑眉:“怎么?弟妹还有事儿吗?”
她急得说不清,心中又突然有些害怕。大少爷明明还是那样温和如风,为什么她竟会觉得害怕?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但内心的那股无形的恐惧,却让她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看大少爷,又瞥一眼站在一旁微笑着正满脸宠爱的神色看着她的梦心,回头又去瞧了瞧缩在角落里头的南宫青宇,钱素雅突然鼻子一酸,眼眶立时便红了:“我,我想要……”
羽扬这回是真的不耐烦了。他活了这么多年,长这么大,还头一次遇到这种一点没有眼见不怕死的角色。但凡熟悉他的人都明白的很,他这个人,平日里虽然对一些事情根本不在意,但只要是他认定要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当然,也许以前梦心还不包括在内,现在嘛……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懂他的!毕竟如今她也在慢慢改变了不是吗?
可如今,就在此刻,眼前这个女人。他已经这么明显地在拒绝她,示意他并不想让梦心卷入她和青宇之间的事情,她却还张着口想要把话给说出来。她不是心机已经深到极致,就是脑子已经蠢到极致!
羽扬微眯了眼看她,心中哼了一声,看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不得不佩服梦心的耐性,只怕也只有她,在面对这些闹不清的人时,还乐意慢慢跟她们说项,细细引导着她们的行为。若是他,只怕早就……
“弟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好了,你大嫂身子不舒服,难不成你想着让她一直就这么站在这儿等你吗?瞧瞧这天色也不早了,只怕老祖宗马上也快到了。你不过去准备一下?青宇他……没事吧?”
羽扬开始还想着再暗示暗示她,结果在发觉自个儿不管怎样暗示,她都压根儿没听懂之后,他终是放弃了,索性把话题直接转移到她最关心的问题上。她如今这般想要缠住梦心,还不就是为了青宇的事情吗?
青宇如今一直跟在大皇子身边,如今他的主子受了皇上这么一通骂,还不知何时才能东山再起,也难怪会没精打采。
再加上那个他指名道姓一定要纳进来的青楼女子,到如今也还没个着落,他心中存了这么份念想,定然更加要定了心思弄进来。现下这个钱素雅只怕是自己实在没法子了,一见梦心,便又想着要她救命。
果然,原本还急着想要拉住梦心的钱素雅,一下便缩回了手,眼眶红通通,就连鼻子尖儿也跟着红了。看那模样,只怕现下谁再跟她说句狠的,她立马就能直接哭出来。
梦心对她自然比羽扬对她要熟悉的很,一时忙柔声劝道:“弟妹,今儿大过节的,你若是再这么着,被老祖宗瞧见了,只怕会不高兴的。二弟若是果真有什么事儿,你好好劝劝也就罢了。我本倒想和你细细再聊聊,只是今儿身上实在不便,都怪大嫂……”
她说着,越发摆出一张满是歉意的脸,就差没直接跟着哭出来给素雅看了!钱素雅明显呆了一下,一时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大嫂,是我自个儿的事情,不怪大嫂,是我,我……大嫂若是身子真的不舒服,就,就先……”
一张脸挣得通红,她话都说不清楚了,再看看梦心还是那一脸的歉意,她越发自我唾弃起来。一时也不再等梦心继续说话,她跟着哼哼了两声,连忙掉头就……跑了……
梦心依旧端着身子,满面皆是笑容站在原处,眼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头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羽扬压低了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好啊你,明明有法子你还朝我看,结果我说了半日,她都没动静,却被你几句话就给说回去了!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恩?”
他的声音真正拐了八百个弯儿的暧昧,害的梦心完美无缺的端庄笑容,差点当场就出现裂纹。幸而脑中一时激醒,才让她依旧摆正了脸色,不过说话却是咬着牙齿藏在口中,声音也只低到唯有他二人能够听到。
“爷,这个,这个等一会儿没人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成不?”别看钱素雅在南宫府也待了这么些个日子,她从前没人教,如今更加没人教,虽然也经历了一些事儿,但她还是根本什么都不懂。单纯没有心机,甚至已经到了无知的地步。
这个世上,可怕的不是有计谋的人,那样的人都很聪明,知道审时度势,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能做,而什么事儿却坚决不能做。真正可怕的,根本是那些压根儿不知计谋为何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