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静静地看着她:“……都不过是……作茧自缚……”
她摇了摇头:“大汗知道我的性子。若是从前赶我,我一定不痴缠……但如今,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去了……”
耶律楚转身看着她。律妃失神的双眼里落下连串的泪珠:“我已经……有了身孕……只可惜……不是你希望有孕的那一个……”
烛火猛然狂跳,牢内阴凉难耐。耶律楚和一旁冷眼旁观的萧史同时怔住。萧史骤然看向我,神色竟比方才被识破身份时更惊诧。
而耶律楚死死盯着律妃,像要把她整个人吞进双眼中一般:“……有孕了?……”他的眸光闪烁不定。
“是,大汗若不信,可请巫医来查!”律妃的脸上含着屈辱,有一丝的痉挛。
耶律楚静默片刻,微咳了一声,眸光深沉如海:“多少日子了?”
律妃冷冷答道:“便是大汗前些日子宿在我宫里时……有的。”
耶律楚点点头,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如此……甚好……你无须跪着了,回宫里养胎去罢!无事不要再出宫来了。”
虽然我痛恨律妃,恨不得她立刻死掉,但是……我从没有见过一个如此冷酷的父亲。突然唇角就带了一抹笑,律妃啊,费尽心机,你又得到了什么?也许我自己,曾经也一样不过如此。
我冷冷地看着,看着耶律楚打发了律妃,看着阿碧等人惊恐万状地被拖出去,还声嘶力竭地向我求救——我的心,竟什么感觉也没有,好像胸膛里装了一块石头,好像这些事与我丝毫不相干。
耶律楚叫人来架走萧史时,我才有了一丝感觉:“别……杀……我哥哥!”他向我温言道:“如今我怎会再杀他?我要送他去养伤,你放心便是。”
我木然道:“请容我也退下罢!”
他拉住我:“真真!”我双眼只看着自己的脚面。他眼光带过四周的侍卫,终于轻声道:“好罢,你先回去。我得空就来看你。”
在侍卫的引领下,我麻木地向狱外走去。光线突然撞进时,我的双眼只有一瞬的不适应。昏黄的暮色中,死狱外升起不能遏止的冷风,肆意地停歇在宫墙、树梢,一群乱鸦扑棱着翅膀胍噪着,揉碎了整个天空。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爱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是希冀不到的海市蜃楼。
或者,世上本没有爱,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又或者,我的爱,早已凋零,是那朵上一个花季里开败的荼蘼。
………(本卷结束)………
番外
媾和(上)
沉黑深夜,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迹。墨中一串连缀的火把闪耀,一列回纥队伍正在山谷小道急行!
队伍中鹰目炯炯,满面肃容,不时抽动马鞭的正是登里可汗长子英武。登里可汗突然归天,英武必须抄小道抢在其他兄弟之前回到可汗牙帐,才能稳住局势。
突然,前方一阵惊叫,队伍前进的速度骤缓下来。
英武急燥无比,大喊道:“前方何事?为何停下?”身侧骑兵前去探明,回来报道:“大王子,前方有一青衣人阻拦,已杀先锋数人!”英武大怒:“一人就拦住了你们?”自己拍马向前去,果然在火把隐约的照耀中看见一青年身着天青色长衣仗剑立于军前,身侧已倒伏数名回纥兵卒。英武立即向随行军士喝命道:“放箭!射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箭雨呼啸而来,倾盆而下,刹那笼罩这青年,密不透风。他却毫不动容,手中剑乍起一团精芒,霓虹般华光护住全身,身躯仿若流星月影般左穿右闪,天青色袍角翻飞若穿花蝴蝶。“丁丁丁”一阵急响,却没有一支箭射中他。手中剑那般轻灵,仿佛那些飞箭只是些落在他身上的梨花瓣,被他尽数拂落。回纥军士射罄箭弩,青年身周遍地断矢,却依旧毫发无伤。
他收势静立,那宛若惊虹横空的一柄剑化作了一盈静水。火把的焰光流泻在他身上,眉眼间的线条尽是冷月之光,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人和事一般。
“你是何人!”这情形完全不在英武意料之内,他不免有些诧异惊慌。
青年微微一笑,然而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恭候王子多时了!”
“你想怎么样?”英武的声音已有些不自然的嘶哑。
青衣人偏过头来,嘴角犹带着一种极之冷峻的微微笑意,似乎觉得英武的问题实在多余,而声音已经清朗若钟:“当然是……取阁下首级了!”话音未落,已飞身上前。
英武身边怎能少了死士高手?只听戕戕数声,钢刀出鞘,漫天冷芒倏现,重重叠叠地交织成天罗地网,罩向这青年。他一掌劈翻一名护卫,手中狭锋亮剑拦腰横扫,凄厉的惨呼后血光迸现,另一名甲士被生生斩于剑下!
英武自己早已退到战圈之外,见到这青衣人杀入自己队中竟如入无人之境,不由声嘶力竭地吼道:“一群饭桶,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他一个吗!”然而因他们地处山谷,小道狭窄,又受两边山壁阻挡,不比苍茫草原。这些兵士无法一起冲上厮杀,又不能包围攻敌,只能像巷战一般,三两上前同这少年交手,人多也占不到便宜,还会互相牵制手脚。而那青年之势,竟攻守兼备,毫无破绽。
“好啊!”英武怒气冲冲道,“让他打,看他能撑多久,累也要累死他!”青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