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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隆光不过是我父皇封的汗王。
我的目光一定是黯淡了。因为耶律楚凝视着我睁开的双眸,突然眯起了眼。我发现他不是宫中的打扮,而是穿着黑甲,额头发际还渗着汗滴,头发湿湿地粘在太阳穴上。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他终于冷声道:“你这咳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说是服了牵肠散,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和进一步盘问。于是我便淡淡地胡扯道:“娘胎里带来的老病根了……不碍事。”
他没有再说什么,立起身,脚步沉沉地走了出去。
外间有低低的说话声。不多时阿君和阿碧拥了进来,眼圈都肿着:“夫人……”我才知道,前日我在震惊中晕了过去,还吐了血,是萧史把我抱回了妃离宫。
“大汗前夜已快马从军营中赶了回来,守了一夜。昨儿个早上去的军营。方才刚回到宫里,下了马就来妃离宫了。”阿碧说。阿君接着说:“夫人咳血之症早该好好看看。你年纪尚轻,将来还要生养。幸好有巫医来给夫人看过了。”
我凛然一惊,忙问:“说了什么?”阿君道:“先头请的是奥姑。胡说什么夫人中了剧毒,要黑山上的蛇毒来解。大汗当时就恼了。那黑山上的幽冥蛇是天下至毒,拿那个来治还有命吗?为了这个差点都把奥姑给杀了。”
为了这个要杀了奥姑,他本来就是这样残暴的人啊!
阿君接着往下说:“后来请的是天福最好的巫医。说是失血症,配了丸药,又施了针。可不,夫人醒了。”
我颓然闭上眼睛,再不愿睁开。
因了我的病,得以整日缠绵榻上,直到巫医说我已经好了大半,也还是懒怠不起。耶律楚似乎很忙,听侍女们说像是回纥那边有什么动静。他有时来看我,我便尽量地装睡。现在的我,实在无法去面对他。
然而终于还是要起来的。拖了一月余,没有再咳血,精神也好多了。耶律楚叫黄总管来问了几次侍寝的事,我总以各种原因推脱过去,他也没有说什么。直到这一日傍晚耶律楚突然召我到军帐里去。
进去的时候他正批阅着厚厚的一叠奏本,眼皮也不抬,扬扬手叫我坐在一边。他只管自己奋笔疾书,我默然坐着,两只手互相交叠。静静的军帐里,只有火盆里劈劈啪啪的暴响声。
火盆里的木炭渐渐烧尽。小厮们又进来换过。等他们退出去的时候,耶律楚终于抬起头说:“你过来。”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垂下双睫。他半转过身子,一手搭在桌上,眼睛并不看我,面无表情地说:“今日又是什么理由?”
他面前摊开的奏本上写了好几个斩字,鲜红的似血一般。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身子不方便……”
他往后靠去,把奏本重重地扔在桌上,震得我浑身一颤:“十日前问你,便是身子不方便……今日还不方便。哪有女子的月事十日未尽的?”
这月事两字从他口中说出,像锥子猛然刺了我一下。我心虚地退后了一步,臊得浑身难受。
他转过头来盯着我,目光严厉,语气有些不耐:“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强作镇定,然而眼眶还是酸疼得像揉进了沙子。
他见我不说话,眼中燃过一把灼热的火焰,像强自按捺着什么,忍了一口气,道:“不许再使小性子。去我宫里,脱了衣服在床上等着。我阅完公文就来。”
我骤然扭过脸,竟像是他第一次逼我侍寝时一般的害怕,还有些微微的恶心。
“……我说过了……今日身子不便……”
他突然站起来,一把捏住我的手臂,扯过我的身子,把我重重地按在面前的奏本上。随着我身体的倾倒,原本高高叠起的奏本哗啦一声全倒覆在地上。
我背脊撞得生疼,忍着泪挣住身子,向他冷冷道:“大汗要用强吗?我自是敌不过的。但是……有什么意思呢?”
他紧紧按住我,语气凶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不介意有没有意思!”
第四十五章素颜(下2)
从他眼中坚决的神情我猜测他会毫不犹豫地在这里强迫我。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撑起双手挡住他,对他喊道:“你答应我不伤扶余百姓,为何骗我?”
耶律楚立刻放开了我,神色竟有些轻松:“原来是为这事。”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脸的无所谓,心中已是忿极:“你焚了扶余城,叫百姓到何处去安身?你说带我微服去做寻常夫妻,不过是不叫我知道你做的好事罢!你这般残暴,我竟相信了你……”
他肃立不动,冷冷道:“你知道自己是在同谁说话?”
我的泪珠从双睫弹落,却并不畏惧:“知道。我不是正同一个暴君说话么?”
他神色很是恼怒,像是就要暴发,但还是尽力平和地说道:“契丹兵士都是部落中的汉子,肯随我浴血奋战,不过是为女人,为财物。若不是因为你的请求,黑鹰军早就屠灭整个扶余。现在我却要大费周折,一面禁令兵士行凶抢掠,一面置头下军州收容扶余百姓,军中朝中都已有诸多反声……”
我打断他:“那些不愿背井离乡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