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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淫贱之事呢?我无法接受,一遍遍地说:“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是有人诬陷母后的,父皇明察……”
父皇却用手指钳起我的下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可怕的字眼:“怪道你,一些儿也不像朕……”
因我冲入紫宸宫的行为,连累管马匹的内监被处死。父皇将我禁足于梦仙宫内。孤独的夜晚,我整夜想着父皇的话。
第三天的半夜,门却猛地被撞开了,进来的是裴青。他的脸色铁青:“弄玉,快去看看你母后,皇后她,她……”
我赤着脚就冲出去了。
母后的寝衣上浸透了鲜血。旁边簇拥着的宫女们告诉我,她夜里从上阳宫私逃出来,跳下了忆凤楼。
我到得太迟。她们说母后坠地后一时未死,还叫着我和弟弟的名字。
我抱着母后,想把她身上的血擦去,却发现寝衣下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有些是用锐器戳的一个个洞,有的地方像是被烧过一般,一片片黑焦色,皮肉都结在一起,有些地方已经腐烂,脓液和血水混在一起。
我的耳边嗡的一声,不过十几天,她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父皇才姗姗来迟,身边跟着泪眼朦胧的柳贵妃。我冲上去抓住父皇大喊:“父皇你怎的忍心如此残害母后……”
父皇一把把我推出了很远。
却没有倒在地上,原来是裴青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疯了似的还要上去,却被裴青死死地抱着,无法动弹。我想要说话,他却把我的嘴紧紧捂上。我拼命挣扎都挣不开,就死命地咬他的手,一直咬到血流进我的嘴里,他也还是不松手。
我挣扎得太凶了,父皇又把我关了起来。一个人呆在内宫里,等眼泪都流干,头脑完全清醒,我才深悔自己的冲动。
如今,最危险的只怕是景昊。他只有五岁,失却了母后的护佑,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如今后宫里能保护景昊的,也只有我了罢。
过去总觉得宫里每个人都宠着自己。现在才知道,没有了母后,我与景昊多么孤立无援。
我被关了三个月,最后是二哥给我开的门,告诉我父皇终于对我息了怒。
二哥还告诉我,因了裴丞相和一干老臣的努力,父皇保全了我母后的死后哀荣,对外宣称我母后急病而死,仍以皇后礼下葬。
我冷冷地说:“但是母后衔冤而死,何时才得昭雪?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究竟因何而死!”
二哥扶着我的肩头,很严肃地看着我:“现在最好的事情是,你与景昊都得以保全。你知道你二人是几位老臣拼了性名保下来的。”
我想起被我咬伤了手的裴青,二哥踌躇了一阵,说:“这小子不让我告诉你。他是御前侍卫,那日却无召私入后宫,放你去见母后,父皇发怒,令廷尉责打了他二十鞭,贬他到北衙禁军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毕竟是裴相之子,过一阵父皇息了怒,自然召他回来。”
我颇伤怀,深悔自己无端带累他。二哥安慰我说:“他没事。他本就不爱在宫里转悠,早就想到外头去了。只是你们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常常玩在一处。现时的情形,父皇也不会令你们早日成婚。”
从前的二哥,嗜酒好色,玩世不恭,现时站在我面前的他却完全不同。他目光深沉,神情凝重。“弄玉,二哥也要走了,以后你与景昊在宫中要多加小心。”原来这三月,边关颇不平静,如今契丹与奚联合起兵反周,还斩杀了和亲的两位宗室公主。二哥奉了父皇之命要去边关效力。
我拽了二哥的手不放他走。他按着我的肩头,也唏嘘连连。临别回首,二哥的声音忽然压得极低:“特别要防备……柳……”
毫无预兆的,天就塌了。突然间,我得独自面对来临的一切。
我去看望景昊的时候,他正坐在殿前一个人发呆。见了我只是闷闷地问:“母后她,真的离我们去了么?”
我黯然点头,正想安慰他,他却咬牙道:“等我将来登基,必得将害我母后之人全部灭族!”
我心下暗惊,忙掩了他的口:“景昊,你听着,我要你再不许提起这事。从现在起,除非为姐知道,你不可私自出东宫。除非太监给你试过毒,否则什么东西也不能吃。到别的宫殿去请安或赴宴,不要真的吃东西。”
景昊吃惊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很大。我抱紧他:“从现在起,就只有三姐与你相依为命!我要你答应我,好好地活着,耐心地等着。母后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你先要活到有能力替她报仇的那一天!”
第三章惊变(下)
我被禁足三月,竟错过了母后的丧礼。听说柳贵妃操办的丧礼风光而隆重。母后谥号“庄静”,以皇后礼葬入孝陵。
独立母后的麟德宫里,说不出的萧琐肃杀。她最爱的梨花遍植宫院,如今却已落尽,被践踏成灰黄色的污泥。
梨花虽然洁白,却太易受污,就像母亲。
父皇的话还在我耳畔回荡,像一把骨刀反复钝割:“……她却做出这样淫贱之事,将朕置于何处……”“怪道你,一些儿也不像朕……”
不,这绝不可能。
母后昔日宫中之人,贴身的在这次事变中俱被打杀,余者分配别宫。
在浣衣局找到了四个昔日的抬轿宫女,沉沉地低了头浣衣。我尚未张口,浣衣局的姑姑已道:“她四人多嘴,已拔了舌去!”心下一惊,待亲自检视,四人口内,俱生生切断了舌头。
内监小林子原是母后殿外司礼太监,如今转去饲马。我令宫中姜公公找他前来。他一见我,脸色立时大变,一迭迭声道:“奴才不知,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天生蠢笨……”竟夺路而逃。我再欲找他,内监们回说小林子已在万荷塘里溺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