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煅回到营中摒退众人,自袖中取出观影琉璃珠放在桌上,目光徐徐扫过地图。想了想,命人送了棋进大帐,左手执黑,右手执白,自顾自的下将起来。
起先每走一步都极慎重,耗时颇长,到后面落子越来越快,完全不加思索,最后啪的一声黑子落下,华煅只觉酣畅淋漓,将棋盘一推,仰头笑了数声,复又长叹。
十余日后,薛真回来。果然同追风堡等立了字据,说是粮草马匹银两随后就到,有了大将军的印信之后就可及时交接。华煅拿了字据细看,薛真果然精明,条条款款写得清楚明白,方盖了印,命人送去。又有条不紊的点了兵马,布置了交接事宜。
薛真在一旁笑道:“这事可要谨慎处理,防止小人抓了把柄。将来要还,可是朝廷来还。”华煅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个折子来给他:“我已经写好了折子,圣上没有不准的道理。”薛真接过,看了两次,放下心来,便命人整治了大鱼大肉犒劳自己。
过不了几日,又有战绩。
传信小兵却看到辅国大将军殊无笑意,只是一脸疲倦的挥了挥手命他退下。
薛真也异常严肃沉默,手里拿着几张信纸翻来覆去的看,半晌冷笑道:“只怕这事赵述殷如珏都脱不了干系。”
华煅一哂:“早些时候若没有殷太师默许,又何来悠州借兵一事?敢在这当口密折弹劾我,除了有人授意,谁有这么大胆子?”
薛真点头:“金州一失,朝廷更穷得窘迫。可惜圣上竟不追究此事。”又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殷如珏怎么会跟赵述勾搭,赵述得了天下,他外孙干嘛去?”
华煅摇头笑道:“我要是日子太好过,易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边起身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注视着黑色灰烬不断落下,道,“殷如珏做事也算有分寸,这番指责我不顾民生,酷厉残暴,倒不是真想皇上削了我的兵权,不过是想卡着我的喉咙,由他把持一应军需罢了。赵述只怕要小小失望了。”
薛真冷笑:“不顾民生?出力的是兵政司,出钱的熔铁的是富得流油的财主,被责罚的有哪个是老百姓?给工匠的银子还只多不少。清州城里百姓谁不盛赞你这个大将军?”
华煅含笑摇头:“自古以来,上达天听的民意,又有多少真是百姓的意思?”
薛真哼了一声道:“断不能再容这帮人在锦安大做手脚。”
华煅微笑:“我倒有个法子。上次军饷一事,隋进超倒了大霉,雷再思却又官复原职。”也不说下去,只看着薛真。
薛真拊掌大笑:“没错没错。雷再思也算颇有些手段人脉。我们且先坐山观虎斗。”
华煅笑道:“若不是上次太师太操切,也不会给你我平白一个大好机会。”
薛真道:“殷如珏就是过不了一个贪字。要不然,雷再思怎么也会给他点好处。倒逼得自己人绕过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只不过我怕雷再思这次不敢动作。”
华煅一笑:“上次雷珲延误,我并未过多责罚,你可知道为什么?”
薛真恍然,狡黠一笑:“也好。既然这次殷太师的手也打算伸到他那里。他只要写封家书就差不多了。”
华煅垂下眼睑,眉梢有些许凛冽冷意:“不过小薛,鹬和蚌可都不笨,渔翁未必轻易就得了便宜去。”
薛真侧头想了想:“这事要做得好,我不放心别人。我得回锦安去。只是留你在此独撑大局……”
华煅用茶盖轻轻拨动茶叶,许久之后道:“无妨。这事确实除了你之外,再无一人可做成。或许从此一劳永逸。”
薛真倒没含糊,当日就启程返回锦安。自此华煅不得不驻营到汉州,统领各方一应调配,军政事务愈发繁忙。众人见他依旧风度皎然如月,细心的人却看出他脸色白得有些透明,眼眸更是乌黑幽深。带刀不满道:“怎能让侯爷回京?”华煅放下手中卷轴,淡淡一笑:“他既然想回去,我愿意成全他。”成全二字咬得比平常重一些,带刀没发觉,楚容却终于抬眼,触到华煅目光,又垂了下去。
夜半军营中一片寂静,华煅信步走出大帐。一阵冷风刮过,他紧了紧领口,却发现绒毛般的雪花飘落下来。天空云层堆得极厚,黑沉沉的夜空直逼下来,星子一颗也无,倒是黯淡的月亮偶尔从云后露出细细的一弯。算一算,竟然快到初一,再一想,却是年关逼近。
大帐旁点着大火把,华煅向前走了几步,口里呵出白白的雾气,一低头,瞧见自己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极长,突然兴起,想叫人送酒来。话到嘴边又止住,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走到马厩。马儿认得他的脚步声,探出头来。他微微一笑,上前弯腰拣了把草料,一边喂马一边抚着马鬃。马儿亲昵的朝他蹭去,他拍拍马脖子,笑道:“要过年了,送你一副新马铁如何?”那马儿晃晃脑袋,华煅笑起来:“那就再加副漂亮的鞍辔。”一人一马又静静的站了许久,他才轻声道:“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年,可有鞭炮放好酒喝?”
刚下过大雪,正午天气晴朗,迟迟和骆何回到臻州胡家。胡夫人笑着迎出来:“自打开始给你们送信起,我就算着你们什么时候该回来。”迟迟跳下马,挽住胡夫人:“婶婶,叫你费心啦。”
胡业早笑眯眯的坐在屋里,一排银针闪亮亮的放在手边浏览器上输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内容-”,见到迟迟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丫头,过来。吃了药,扎一段时间的针,芳蝶引的毒就解了。”一面搓着手,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样子。说得骆何都笑了起来。
年关将近,胡家自然也少不了内外扫除。迟迟拿手帕蒙了头脸,凡是高处险要处的打扫都由她完成。胡夫人站在下面看,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然迟迟做得又快又好,几下就神清气爽利落干净的跳下来,倒叫胡夫人眉开眼笑,直道:“我家那两个儿子都不如你一个姑娘家。”
眼看着又飘起了雪花,迟迟惦记骆何和胡业买年货去了大半日,便到门口张望。刚巧门口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放鞭炮,见到少女,恶作剧心起,将点燃的炮仗扔到她脚边。哪知迟迟笑盈盈的抬了抬手,不知怎地,炮仗凌空飞了起来,在空中炸得噼里啪啦。小孩们张大了嘴巴,半晌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欢呼着围上来缠着她。
迟迟见小孩子一个个眼睛乌亮,脸庞鼓鼓,忍不住弯腰捏了捏一个小脸蛋,柔声道:“不要再吓唬人啦。”小孩却忙着尖叫:“姐姐变戏法,姐姐变戏法。”迟迟笑靥如花,带着他们到得村中空地,把炮仗放得震天响,花样百出。到骆何胡业回来,才意犹未尽的顺次拍拍他们的大脑袋道:“姐姐要去帮我爹爹卸年货,你们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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