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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靖低头忍笑,迟迟自己吃了几筷子,也笑起来,闲闲道:“今天还好?”赵靖点头。迟迟反问:“那你为什么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要是悠王留你,会不给你吃晚饭?”赵靖笑道:“还是骆姑娘精明。”迟迟叹了口气,亲自为他盛了一碗汤,又将青菜推到他面前,方笑嘻嘻的道:“其它菜全是我的,你不许动歪念头。好好儿吃饭养伤。”
半夜里迟迟听见赵靖呼吸比平日重,忙点了灯去看,见他额头上起了汗,替他擦去,手掌隔着帕子仍感到热度。迟迟此来骆何给她带了许多罕见的灵药,她忙挑了一瓶,喂了两粒到他口中。赵靖迷糊中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不由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手指掌心结了厚厚的茧,擦得她的肌肤火辣辣的。她挣开,却看见他衣服滑落到手肘,露出手臂上纵横的伤疤,心中一酸,坐在床头低头看他。
她与赵靖一直心有嫌隙隔阂,纵然早已倾心,也不愿承认,每次见面都是淡淡的,尽谈些不相干的话题,此刻想趁他迷糊,说些知心话,却也不会了。她搜肠刮肚的想了一会只得放弃。却听见他道:“迟迟,我一直等你。你放心,我定不相负。”迟迟脸颊骤然发烫,张口结舌,只憋出句:“你烧糊涂了?”他却没有动静,迟迟探头去看,原来真是烧糊涂说的话。她抽抽鼻子,在他头上轻轻的敲了个爆栗。
迟迟醒来,发现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榻上,赵靖却不知哪里去了。她暗骂自己:“这般不警醒。”掀开被子出去,见赵靖神清气爽的站在廊下,不由道:“你倒生龙活虎了。”赵靖笑而不语,指了指院中两个胖乎乎的雪人,一个浓眉大眼,咧着大嘴笑,分明是个傻小子,一个眼睛又大又圆,嘴巴撅老高正在赌气,分明是个小丫头。迟迟冲过去,满心欢喜的上下左右打量,就听赵靖道:“冬末还下这么大的雪,十分难得。”迟迟笑道:“你堆的?”赵靖老实承认:“我叫他们堆的。”迟迟轻轻的哼了一声,拣起炭块,在那傻小子的大嘴上加了两撇胡子,又画了两颗大门牙。赵靖笑得直咳嗽:“唉,我哪里有那么丑。”
天气终究转暖,不过两日雪就化了。两军在漠城僵持,大大小小打了好几仗。赵靖仗着漠城一带地势开阔,己方兵强马壮,并不怕华煅攻城,对方云梯火炮还未到城下就被击退。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始终奉行以静制动的策略。
他回到房中,见迟迟正伏案写着什么,见他进来,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匣子道:“我把药都留在这里啦,详细功效我也写在这里,可不要弄错了。你伤还没全好,还是吃我的药最管用。”赵靖点了点头,凝视她的眼睛柔声道:“想不想探看辅国大将军的寨栅?”迟迟怔了怔,随即笑着点点头,将自己的包袱收好,随赵靖出去。
蓝田承福候命在外,承福不安道:“将军就这样出去,万一惊动了胡姜军队,恐怕不妙。还是别去了。”蓝田瞪他一眼,暗恼此人甚不开窍:迟迟要走,赵靖如何放心她独自经过双方军营?自然要送上一程。蓝田不顾承福百般眼色,上前道:“将军且换身甲胄再去。”迟迟打量赵靖:“可惜我来的匆忙,没有带易容用具。”赵靖道:“这有何难?”一面命人取了布条来,在脸上绑了绑,只露出眼睛。
蓝田噗哧笑出声,迟迟却诧异道:“这是谁?”赵靖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冷面将军冷延?他上次伤了脸,现在还裹着绷带。胡姜军一见他就觉得毛骨悚然。要是见他出城上岭,肯定疑心是诱敌之计,不会轻易来追。”说完思忖片刻,迟迟蓝田只当他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听他郑重其事的道:“冷将军原是一等一的英俊,不知道多少姑娘倾心于他,这下我可沾了光。”
迟迟大笑:“我总当你老气横秋,原来你也有今日。”赵靖笑道:“真是冤枉。我今年不过二十有五。”四人开了城门,上得山岭,一路而去。远远瞧见华煅军营,果然极为严整有度。早有探子报告陈封,陈封道:“冷延受了伤还敢出来招摇,定是不安好心,莫要再上当。”
赵靖送迟迟过了华煅军营,两人并辔而行,赵靖笑道:“长恨相逢未款,而今何事,又对西风离别。”词句缠绵,到他嘴里却完全变了味道,迟迟莞尔,取笑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说罢正色道:“我们就此别过,别再送啦。昨日相见是情非得已,今日分手是不可不为。赵靖将军,请回吧。”将那个赵字咬得极重。赵靖看到她眉宇间坚决之意,再不肯违背了她的意愿,便点了点头,勒马停住。迟迟心头酸涩,别过脸一打马,疾驰而去。
赵靖望了许久,见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白茫茫雪地上只剩下那一棵棵凋零了叶子的树木,极目望去,天长地长,云茫水茫,一时黯然,转身而回。
胡姜探子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赵靖心中烦躁,待离城近了,一把扯下脸上布条,讥诮的回头看着对方。探子瞧清他的脸,大惊之下慌忙而回。陈封听说是赵靖亲自出城,痛悔不已,连声道早知是赵靖本人,无论如何也要赌上一赌,却是后话。
---》作者有话说
正文破阵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