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到鲤鱼道了。”蓝田低声道。赵靖挑眉:“阿田似乎有些担心。”蓝田道:“承福已经告诉我,王爷并不肯听将军的劝,执意要明日便攻,还要秦亥为先锋。我不懂行军打仗,可是将军的话总是有道理的,王爷却为什么不肯听?”
赵靖微笑:“王爷自有王爷的考虑。此番出兵,我军气势正胜,自要一鼓作气,先夺下沅州要津。不过,我军疲乏,秦亥军骄矜,确实可虑。”
“那怎么办?”蓝田急道。
赵靖笑道:“其实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并没有什么布局可以说必胜或者必输。鲤鱼道若不乘势攻下,恐怕夜长梦多。若此刻踌躇不前,的确也大减士气。”
“可对手是华煅,他有得世之珠。”蓝田道。
赵靖起身:“得世之珠在手,未必就每战必胜。我如果是他,就不会死守鲤鱼道,反而会出城在柴家滩等候。然后伏兵于我后退之路,截断我军。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也能不能把握好在何处伏兵了。这些,得世之珠可不会教他。”
“他如果布置妥当,我们岂不是没有胜算?”
赵靖笑道:“他手下只有十万兵马可调动。符明朱文的部下都是水师,陈封五万军马以重甲兵为多,他们想要与我悠州骑兵作战,可比不过我们快。钟回贪功,刘止过于谨慎。华煅虽有得世之珠洞悉我方部署,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棋子好走。这一仗,我有一半胜算。当然,如果他只守鲤鱼道,又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我已经劝了王爷,将攻城重器压后运到。”
“承福说,王爷根本不信华煅会到柴家滩。”蓝田疑惑,“将军,为什么不告诉王爷华煅手上有得世之珠呢?那样王爷就不会轻敌。”
赵靖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办。我不想告诉王爷这件事,是不希望王爷心里先存了犹疑。”
他沉默了一会,眉间有种沉郁之色,一字一句缓缓道:“蓝田,最想打这一仗的人,是我。”
蓝田心惊,半跪了下来低喊一声:“将军。”
“现下是最好的时机,新帝还年轻,经验不足;朝中争斗频繁,浏览器上输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内容-”人心离散;积弊又深,金州之反动了元气。此时不出手,什么时候出手?”
“十年磨一剑,我已经足足磨了十五年。”
“如果王爷知道得世之珠落到华煅手里,他是绝对不会出兵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先杀了华煅再说。华煅这个人并不简单,你看见他身边那两个人么?楚容带刀,尤其是那个楚容,武功极高,又很古怪,想要杀了他,怕不是那么容易。而我,等不及了。”
蓝田抬头,看着赵靖在烛光下的脸庞,轻声道:“将军你是否有些倦了?”
赵靖微微一愣,却听蓝田又道:“我觉得,从雪山回来之后,将军有些不一样了。”
仿佛远处有惊雷滚过,赵靖凝眉,嘴角抿出深深的痕迹,眼神中有抹被震动后的沉思。过了许久,他才笑道:“我本来就是为战场而生的人,这十多年来却有一半心思都用来做别的,自然无趣。”
“当日雪山之上我就想,若早生一千年,为始皇帝开辟疆土,纵横沙场,才可称快意。”
蓝田默然良久,那蜡烛原本就已经烧了大半,现在烛泪都要滴尽,而赵靖已经合眼,不知是睡了还是在想心事,她吹熄烛火,悄然退出。
天色未明,大军已然严阵以待。兵器与铁甲不时相碰,发出铿然之声。青色大旗迎风招展,华煅身着驮星甲,立于战车之上,注目大军。不知为什么,即便是离他最远的兵士,也能因着他战甲的光芒而看清他脸上细微的神情。每个人都觉得他冷玉一般的眼眸正看向自己。
一阵风过,自是刺骨,他却突然微微一笑,如春风徐来,大地复苏,眼中杀伐豪迈之意顿起,朗声道:“悠州赵述并赵靖,狼子野心,天下不齿。赵靖不敢与我孟辽大军正面为敌,仓惶入沅。其狡诈阴毒,或称一时,却绝无一世。今日柴家滩主动迎战,便是要叫悠军瞧瞧我胡姜之师的勇猛。三军一心,必挫贼子。”却见剑光一闪,华煅反手割发,举剑慨然:“不退悠军,煅便如此发。”众军一时默然,片刻之后,呼喊激励之声排山倒海,对面山中飞鸟被惊起,拍着翅膀长鸣而过。华煅趁势又道:“今日午时三刻,便是赵靖兵败之时。”
众人骇然。起先众人当然瞧他不起,后来他调度有方,连刘止钟回都心服依令,再回想他当日竟早就知道赵靖要攻沅州,众人心中便有了敬畏之意。此时他连何时取胜都说得一清二楚,莫非真有神通?又或是他早布下奇兵,要在午时三刻出击?无论如何,听闻此言,三军振奋莫名,心里想的都是:一定要撑到午时三刻。
薛真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华煅,低声道:“这一手望梅止渴你倒用得出神入化,将来必定遭人嫉恨。”华煅一晒:“这与我何干?”薛真笑道:“赵靖最善收买人心,你跟他倒真是天渊之别。”
正说着,黎明已经到来。凤江被乳白色的晨雾笼罩,前方也看得影影绰绰。渐渐的,就见铁甲战马如鬼魅一般踏雾而来,当中旌旗猎猎作响。悠军布阵列开,当中一中年男子神色倨傲,正是悠王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