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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若微笑:“傻丫头,千山万水于你不过是等闲罢了,这会倒没来由的犯愁。他若是去悠州,我自然也跟着去。我已经倦了蹉跎岁月,既认准这个人,就再不反悔。”
姐妹絮絮说着话,突然听见箫声悠悠响起。迟迟凝神细听,那箫声光风霁月,开阔清朗,与眼前景色恰为应和。
迟迟微笑:“是不是他?”红若含笑点头。迟迟拉了她的手:“我送你去找他。”红若来不及反对,已被她抱着跳到地上。两人低声笑着,穿过花丛,顺着箫声而去。
溪流之畔,赵易敞着衣襟随意的半靠在树上,裤管卷得高高的,分明刚才贪捷径而涉水。见到红若与迟迟,明亮的眼睛蕴满笑意,吹的曲子也充满了不尽的欣喜之意。红若听着,不由走过去,立在他身边,被他心中开朗喜悦感染。
迟迟瞧着月光下立着的两人,一首曲子就能说尽心事,言语也是多余,她心中又欢喜又是慨叹。
一曲既毕,迟迟转身要溜,却听赵易说:“迟迟,过来帮帮我,咱们给你红若姐姐做灯笼玩可好?”迟迟只得过去。赵易指了指地上放置的灯笼,各式各样,应有尽有。莲花的,金鱼的,鸳鸯的,白兔的,做工精致已极。迟迟讶异,蹲下来细看,一面问:“谁做的?”赵易洋洋得意:“自然是我。”
迟迟见这些灯笼还有些特殊之处,里面并无放置蜡烛的地方,反而在开口处有片薄纱遮着,不由诧异:“这灯笼怎么亮?”赵易一笑,指着对面树林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道:“咱们去捉了萤火虫放进来。”
迟迟跳起来,连连摆手:“我可不去。”
红若噗哧一声笑了,赵易一愣,也哈哈大笑:“你姐姐总说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怕这小虫子。”迟迟懊恼顿足:“你不知道,有人会用萤火虫欺侮人的。”
红若忙问:“怎么回事?”赵易也撸起袖子大声道:“有人敢欺负红若的妹子么?我去教训他。”这下迟迟撑不住笑出声,红若方放下心来,瞪赵易一眼:“说风就是雨。”迟迟接口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我自己胆小,被人捉弄过。”赵易点头:“那好,下次再见到这个人,你跟我们说,我们给你做主。”
红若微笑:“迟迟才不用人给她做主呢。”赵易挠挠头:“嗯,也是。那我去捉萤火虫啦。迟迟你陪着红若,若有虫子啊野兔啊不要让她吓到。”迟迟笑弯了腰:“知道,知道,你快去吧。”
接下来数日迟迟仿佛又回到在锦安的日子,整日跟着赵易和红若骑马打猎捉鱼摸虾。红若最是文静,时常只是站在一边观看,但是眼角眉梢均是笑意,较从前开朗许多,惹得赵易总不专心,频频回头,好几次差点用鱼叉叉了自己的脚。
又过两日,悠王的特使再次来到追风堡。迟迟正陪着骆何下棋,自亭中往下一看,只觉那人背影极为熟悉,将棋子随意一放,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爹,你瞧那是谁?”骆何坐在那里:“下棋就下棋,岂可心有旁骛?”迟迟不情不愿的走回来,骆何已然抬头:“你已经输了。”迟迟低头一看,几乎要哭出来:“爹,你真赖皮,我刚才是随便放的。”骆何凝视她:“你总该知道,这棋子落了棋盘,就再不能悔。”迟迟怔怔坐下,听骆何又道:“那人,是曾跟着靖将军的米政米大人。”
迟迟啊了一声,埋怨道:“爹你还不是分心了。”骆何捻须微笑:“你想跟爹比么?再过二十年罢。”迟迟瘪嘴。骆何却突然叹气:“你去陪陪红若。我总有点担心。”迟迟抓着他的手:“担心什么?”骆何拍拍她的手背:“但愿是我多虑。你快去。”
红若正在纳鞋底,迟迟凑过脸去笑:“这么大的鞋子,肯定不是给我的啦。”红若被她吓了一跳,狠狠的白她一眼:“你不是去下棋么?又安静不下来被骆伯伯数落吧?”迟迟皱皱鼻子,不以为意。
过了一会,一个丫鬟进来,欲言又止。红若放下针线,温言道:“出什么事了?不要紧,慢慢说。“那小丫鬟几乎要哭出来,立刻跪下:”我听前面的人说,今日有个十分显贵的大官来给易公子提亲,陈堡主和萧老爷都已经答允了。”
天色突然暗下来,周围的人纷纷在说话,那些嘈杂的声音落到红若耳内,只是毫无意义的音符。她觉得呼吸被压制在喉咙口,困难得几近疼痛。仿佛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山谷,她只有她自己,地面开始坍塌,她无能为力,只能坠落到无尽的深渊里。
正文行草深(十)
更新时间:2009…12…1414:50:17本章字数:4486
(十)同心不过短短一天,溪水畔吹萧的开朗少年就变了。他沉默的坐在那里,脸色阴郁,双手紧握,神情越来越愤怒,只有视线里出现红若的身影时才有一丝的柔和,甚至带着些祈求的脆弱。红若却好像根本没有瞧见。她容颜莹澈,弱不胜衣,仿佛尘世间最美也最易破碎的梦,却有种从容沉静的力量从她纤秀的身体里传达出来,倒叫他心惊惶恐。
“我累了。”红若简单的说了一句。迟迟忙扶着她,她将手搭在迟迟臂上,头也没有回自后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