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卧室门口他忽又停了下来,动作迟钝地转身回头,他的目光被失落在地毯上的那块雪
玉拉住,他走回去,蹲下来,从地毯上将雪玉拾起。
雪玉的白,红线的红,如此干净,如此分明。
潘玉龙大步走出1948,一个楼层服务员恰巧推车经过,服务员尽管与他十分相熟,但仍然规范地用英语向他施以问候:“早上好先生!”但潘玉龙没有回答,他动作机械地向电梯
厅奔去。
潘玉龙跑出酒店,跑上大街,一辆出租车驶来,他扬手将车拦住。
出租车驶至银海机场,潘玉龙快步走进候机大楼。
候机楼里,人流嘈杂,金志爱早已不见踪迹。潘玉龙仰起头来,目光投向大屏幕的航班
时刻表,时刻表上荧光闪烁,预告着航班的繁忙抵离。
跑道上,一架飞机轰隆作响地飞了上去。
潘玉龙赶上了一班飞机飞抵渝城,下了飞机,潘玉龙又坐上火车向那个曾经熟悉的县城
驶去,火车穿越广袤的田野,地平线上的山岭和森林此起彼伏,然而此时的潘玉龙却无心欣
赏。潘玉龙乘坐一辆牛车蹒跚向前,他又看到了雪山脚下那对藏族夫妇的木屋,藏族大嫂走
下木屋的楼梯,向来到木屋前草地上的潘玉龙走去。
听了潘玉龙的询问,大嫂说:“她不在这里了,她到雪山那边去了。”
潘玉龙急切地问:“她有没有说过,她还有一件东西在我这里?”
“没有。她说她已经把你的东西都还给你了,她不再欠你,你也不再欠她了。”
潘玉龙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潘玉龙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块雪玉,递到大嫂面前:“这是她的东西,我来
送还给她,您可以替我转交给她吗?”
大嫂迟疑了一下,接过了雪玉。雪玉在阳光之下,晶莹得纯粹无比。
潘玉龙说:“这是她最心爱的东西,是她的吉祥物,是她的护身符,所以,应当物归原
主。”
“好,我交给她。”
“请您转告她,我不想向她解释什么,我到这里来,只想表达歉意,如果她相信我还有
真诚的话,请她接受我的歉意……我的忏悔。”
潘玉龙说完,转身向坡下走去。大嫂在他身后的话语,又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大嫂问:“小伙子,你还会到这里来吗?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来这里旅游啊!你们城里的
空气太不好了,都那人污染了,总呼吸那种空气,五脏六腑都会变黑的。你看这里多干净啊,什么东西都看得那么真,人都是喜欢干净的吧,你还会回来吗?”
大嫂的话仿佛藏了许多难以诠释的深意,让潘玉龙慢慢地回过头来,说:“我会回来的,我也喜欢干净……干净的空气。”
木屋的楼上,金志爱站在窗前,目睹了草地上的那场交谈。她目送着潘玉龙远去,脸上
木然的神色不知是怨恨依旧,还是有些不舍。
潘玉龙的身影走下坡地,越走越远了。
金志爱从木屋的楼上走下,看到大嫂刚巧回到木屋,她的秘书和随从们都一动不动地站
在楼下,把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向金志爱失落的面容。
金志爱和随从们走出木屋的后门,上了停放在后门的几车越野轿车,驶向贡阿雪山。金
志爱透过车窗向前方展望,雪山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地显示出她阔大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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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汽车在草甸与森林间穿过,潘玉龙的目光延向窗外,雪山安详而神秘,但却越来越
遥远。www。wenxueMI。coM潘玉龙登上火车,向雪山的方向投去最后一瞥。
金志爱终于进入雪山,她终于走近了这片千年的积雪。她凝视着脚下厚厚的雪被,将颈
上的雪玉缓缓取下,托在指间摩挲良久,忽然,她的五指松开,雪玉飘然垂落,无声无息地
葬入深雪之中。
金志爱眼中有泪,却并未流出,她似乎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唯一信任,唯一寄托,也一
起埋葬,一起冰封在这座万古不变的雪山之中。
潘玉龙回到银海,他从火车站里走了出来。面对这座他已熟悉的城市,表情有几分茫然。
他走进汤家小院。
几个男子迎面从小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他们向潘玉龙问了句什么,随后将一只手铐铐
在了潘玉龙的手上。
潘玉龙被押出了小院。
与此同时,佟家彦和黄万钧也被警方拘捕。
一天后,金志爱也回到银海,她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走出机场大楼,乘车驶向市区万乘大
酒店。
金志爱走进1948房,她站在客厅里,对这间房子忽觉陌生。
贴身管家杨益德端着下午茶快步走向1948房。
金志爱坐在沙发上,看着杨益德在为她准备着下午茶,杨益德的一举一动,与潘玉龙何
其相似。WENXUEMI。coM金志爱冥冥中仿佛又回到了以往那无数个下午,她坐在客厅窗前的阳光下,看着潘
玉龙在为她制作下午茶……回忆让她忽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虚幻与真实。
“金小姐,请用茶。”
耳边的一声呼唤,将金志爱从幻觉中激醒。她浑身一悚,这才看清在自己面前的是杨益
德那副陌生的笑容,她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一声:“哦……”之后竟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可以随时叫我,请慢用。”
杨益德躬身而退,语言规范有余,真切不足。他退出房间的同时,金志爱的秘书走了进
来,像是有什么事情要来汇报,刚说了一句“董事长”,就发觉金志爱的面目发呆,一副若
有所思的模样。
秘书又叫了一声:“董事长,林载玄总代表请示,明天城市公园项目的签约仪式,他想
当面向董事长汇报一下程序安排,不知是否可以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