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告诉你了!”托萨卡琳失控的咆哮道,“现在给我记住它!”
“好的。”女仆又是微微一笑。
托萨卡琳从来没想过这个笑容能如此令他厌恶,那一瞬间他恨不得亲手毁掉面前的这个他一直爱着的女人,不,只不过是一个他精心制作出的“人偶”,一个很像她的“人偶”。
“给我滚出去!”
他狠狠地将女仆推开,然后颓然的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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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这个清晨,幽暗密林中的林间禁地。
托萨卡琳只是笑着,对着艾由于震惊还有些涣散的眼神:
“你不是打算杀了我吗?还等什么?”
他的胸前,绿色的血液还在一滴一滴的浸染着白衣,然后向下滴落。
“你……已经死过了?”艾猛然想起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解答。
“死过了?”托萨卡琳大笑,“我刚刚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
“人失去了灵魂才叫死亡,你觉得我很像失去了灵魂的样子?”
艾一言不发。
“人类的身体是脆弱的,任何微小的损伤都有可能致命。随着鲜血的流失,人的力量也在流失,慢慢地,人的灵魂在某一刻消散,再也回不来。”托萨卡琳将手伸向胸前,扯开了外衣的扣子,撕开了里面的丝织衬衣,露出了毫无血色的冰冷肌肤。
他伸手抚摸过那个还在流着绿色液体的伤口,甚至用双手将这个伤口撑大,让艾看清那下面红色的肌肉和青色的血管。
他皱了皱眉:
“各种感觉都弱了很多,这是选择了永久生命的代价。”他的指甲挑了一抹绿色的液体,
“不会流动,不会循环,不会凝结,只是遍布全身,默默地散发着生命的力量,维持着这具身体的运作,也支撑着寄附于这具身体之上的灵魂。这是生命之水,是这世界有关生命与死亡的问题的终极答案。从此以后,生命与死亡这两个名词将因为太过模糊的定义而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三个词——身体,灵魂和血液。”
“而我,就是一个同时拥有着身体,灵魂和永久的生命能量的人。”
当托萨卡琳说出了这句通常是由骑士小说或者冒险笔记中,自以为阴谋得逞的大反派在被英雄杀死之前得意忘形时的狂言,艾才猛然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也突然有了一种使命感——
“我不能让这个疯子永远的或在这个世界上。”
托萨卡琳的眼睛看着他。艾明知道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可是,他的手却只能偷偷的握紧露出腰间的剑柄。
“你在等什么,不是要杀我吗?”他又问。
艾迟疑着,他绞尽脑汁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面对着这个他早就想要杀死的人,此刻却下不去手了呢?
托萨卡琳只是站着,等着他自己得出答案。
而艾慢慢地明白了他举不起剑的原因——
那就是他没有答案。
这几天来,他习惯了托萨卡琳提出一个个问题,再给出一个个答案。而现在,他的脑中充满疑惑,他不知这场战争为什么发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杀死了那么多人,他还没有给那些死去的无辜冤魂找一个迁怒的对象,也还没有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最重要的是——
托萨卡琳让他杀死他,他有什么目的?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他绝不相信这个疯狂的,不死的妖怪做出的任何一件事会没有目的,事实也证明了,那些看似没有道理的疯狂举动,都是为了达到他的某个邪恶目的。
而现在,他让自己杀了他……
看着依旧在迟疑的艾,托萨卡琳终于卸掉了一直温和的伪装,开始放肆的狂笑起来:
“艾…佐迪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希望我承认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计谋,你宁可承认自己一直在受我的摆弄,也希望将自己从邪恶的阴谋与诡计之中择出来。你宁愿当一个受了愚弄的蠢人,莽夫,在无意之中当了我的帮凶。而且,我猜你现在八成还希望我还有别的什么更深更邪恶的目的,这样,你就可以明证言顺的杀了我,然后宽恕自己,认为已经将功赎罪了。”
“可是你能吗?你能说这一切和你无关,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受了我的蛊惑吗?你不能!因为我都给了你选择,我甚至劝过你不要这么做,可是你都执拗的不听,这些结果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话说回来,即便是我蛊惑你又怎么样?即便这一切都是我布好的局又怎么样?你可以去问光明圣教的人,你可以去问帝都的人,光明圣教是谁一手毁灭的,是谁带领了活死人部队杀进帝都,他们会怎么回答?如果你问那些曾经与你一同受训的光明骑士团的骑士,还有那些忠诚的帝都禁卫军战士,或者是无辜的帝都平民,是谁杀了他们,毁了他们的信仰和家园,你猜他们会回答哪一个名字?是艾…佐迪亚还是托萨卡琳?我的确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不错,但是最后一声‘杀’有是谁喊的?你不能否认,你无从辩驳,这些人就是死于你之手。”
“只要你心中还有一丁点的良知,或者你心中有那么一条不能越多的底线,又或者是一个始终坚持的信念,那么我可能会收到我的蛊惑吗?如果你真的是个想要拯救这腐朽帝国中苦痛人民的热血青年,或者是个坚定信仰着光明女神的光明骑士,就算你只是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人,没有足以称雄大陆的实力和名声,有的只是一颗善良的心,你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事实上,你连他们都不如,你就是一个随风飘摇的小草,更可悲的是你还以为自己永远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可言,可是那样就算你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好恶行事也就罢了,但你却又偏偏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当所有人都称颂你是‘天才’,是‘史上最年轻的圣骑士’时,我却知道你不过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托萨卡琳嚣张地狞笑起来:
“你没有猜错,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从很久以前开始,当我计划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死亡与新生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物色一个能够带领这些士兵的人。这个人要能够接纳我的部队,不问这些人的来历;这个人的实力要够强,足以震慑住敌人的军队,牵制住敌人指挥官的大部分精力;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要足够愚蠢,能够被我的三言两语所迷惑,能够相信我的可笑的逻辑和编造出的故事!然后,我找到了那个人,那就是你。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十多年前我就看好你了!哈哈哈哈……”
每听完一句话,艾的脸色就更沉一分,而当托萨卡琳大笑的时候,艾已经向前踏了一部,拔剑在手。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托萨卡琳毫无惧色。
或者是说从来就没有过,因为他的脸上总是笑容:
“你已经猜到了吗?相信愚蠢如你的人现在也该想通了吧!死亡与平等?那么这个无趣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我又何苦要谋划的那么辛苦,就是为了统治一个空荡荡的死城?”托萨卡琳的神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