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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回过有着泪痕的,粉玫瑰白的面孔,两张相似颜色的脸,相偎着。
“我的罪……是什么呢?”
龙珏心底,微微的抽痛着。
“因为……我不知道,杀我的父王,我是该叫父亲……还是祖父。我不知道……生下我的母亲……应该叫她妈妈,还是叫她姐姐……”脸上微微出现愁容,在粉飞的落英下,银发的郡主在哭泣,“这就是我的罪?那么……地狱不收我,却因为我本身没有罪愆……”
龙珏不语。微微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桃芳深处回响着。
千百年来,天不管,地不收。
一缕无辜的冤魂,只能在这桃林里,忍受霜欺雪侵,暑气蒸胜,如许多年。
吸收桃花的一点香气精华,用着没来得及认识罪恶的心灵,渐渐修炼成花鬼。在这王宫附近的桃林里,配享一点点小小的香火。
千百年来,天不管,地不收。
没有伙伴的孤独……龙珏看着她宠爱的小小公主,心里不禁恻然。
这样的哭泣下去,她娇弱的身子,怎承受的起?他伸手,受惊的郡主将袖一扬,就要飞离,却让龙珏快一步捉紧了她的袖子。
她将脸一偏,用袖子和长发矇住了自己的脸。
“让我看看你的脸。”不要再半蒙着。
花香,随着羞赧和脸上的泛红,渐渐浓郁,醉人。
那怯怯的,柔弱面薄的郡主,第一次抬头,盈盈泪光的看着他,龙珏被这泪光迷惑,轻轻的吻了她芳香的脸颊,受惊的她,飞快的隐入桃林,桃叶枝芽掩蔽着她的去处。
唇上的芬芳未去,龙珏轻轻抚着自己唇上残留的柔软,失神。
浅绿深碧的重叠桃林中。
再见到花鬼郡主,龙珏宁挨她的攻击,也紧紧的抓住她的水袖,不肯让她轻易的逃去。
再也不愿。
看着他嘴角沁着碧绿的血,郡主感到慌张。不,她无心伤害任何生灵。尤其是他。
“对不起……”雪白的手指想抚看龙珏的伤口,迟疑着不敢碰,他却捉住那冰冷雪白的手,郡主赶紧别开脸。
“为什么对不起?为什么总是蒙着脸?”
“我……我……”贵族家的教养,即使在死去千年之遥,仍然深重的禁锢着她。从来不曾真正的看过任何男子,除了……杀死她的父亲。
那也是在被杀的那一刻,她看见。
飞舞的桃瓣碎李,渐渐失去颜色……看出去只见一片朦胧……泪水的朦胧。
她的父亲……也是她母亲的父亲……钢冷着脸,看着即将死去的她,手里持着剑。那一刻,她明白,父亲的心里是喜悦的。
她的存在……不停的提醒她的父亲……曾经对自己的女儿做过什么样的兽行。只要她死了,这些兽行当然就消失了。
就像小公主死了,预言就会不实现一样。
“因为我们外貌不同常人……所以……生下来就不曾有名字……”她真正的看着龙珏,“龙王……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存在下去?”泪水蜿蜒在粉白的脸上,发出阵阵的香气。
为什么?是呀,为什么?如果必须无谓的杀生,才能够延续下去的种族,有什么延续下去的意义?
为了夏家的贪婪,我们,在当他们无聊的杀人工具。
他对郡主点头,拥紧她娇弱的身体。从来不曾,从来不曾爱恋过任何的生灵,甚至为了延续种族,和夏家的女儿成亲,他也痛恨那种亲昵,连自己的族民都碰他不得。
但是现在……现在他却这般的希望,能够拥紧怀里的银魄花鬼。
渐渐渐渐……郡主却在他怀里消逝……化成馥郁的分子,侵入他的身体,龙珏闭上眼睛……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被融入,融化,融合。
被芳香的雾然郡主,透明的吻着,缓缓的入侵他。在每一个细胞和每一滴血液中,芳香的入侵。在皮肤上起着欣然的战慄。
啊……两个生灵无声的叹息……沿着神经主干窜烧着快感,由不知人事的花鬼郡主,无邪的侵占。
比紧拥更紧拥,比插入更深入……每一缕呼吸,每一个心跳,都让彼此神魂俱失。
郡主……恍若昏迷般,精魄消散在碎裂,直到天际之远……
等醒过来时,郡主烧红着脸,驯服的伏在他的胸口。
“看我。”龙珏托起郡主的脸。
再美的精灵鬼魄他都见过,但是,他独独把心遗失在她的身上。
总是泪眼朦胧的眼睛,葡萄酒色的瞳孔。
芳香,这样包围着他们。
“我给你名字,芳菲,好吗?”
芳菲……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郡主微笑,凄迷的。满园桃李纷纷,秋霜即将降临。
“芳菲凋谢花事尽……指景为姓,我就姓谢吧。”
龙珏心头微微一震。
互相携着手,良久。
芳菲终究要谢尽,但是萦绕在心头的喜悦和悲戚,却会轮回不止。
即使过了数千年之久,总是不会忘记那个黄昏,芳菲脸上身上,拂不尽的凋零落花,和微带愁容的笑颜。
夏去也,太匆匆。
行走在空无一人,唯有小公主居住的社会宫阙,断了她的饮食水源,断了药饵和照顾,居然仍然活着无可更改的预言师,这将是,躲在王宫发着抖的国王,害怕到了极点的梦魇吧?
看见公主,坐在芳菲留下来的结界,看不见的她,正摸索着穿着一整盘珍珠。
这样消遣时光?龙珏微笑。
放下那盘珍珠,公主缓缓的倒在地上,开始哮喘起来。
一个箭步,正准备破坏结界时,公主将手伸向他。
信赖的伏在他的怀里,龙珏度气给公主,让她能呼吸下去。
“我是来杀你的。”龙珏喃喃着。
“你不会杀我,我知道。”小小的,精致的脸庞,用看不见的眼睛看着他,薄冰似的红色眼眸。
让她看得不太自在,“芳菲呢?”
“有女人生产,郡主去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