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你别虚张声势的,想再打一场么?你可未必是我对手。”蓼莪这话倒是实情,方才一战她抱着个婴儿,多有不便,兀自与破军挽了个手平。
“不错,论单打独斗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破军却也并不掩饰,“但是这次下界的不只有我,你一个人,只怕双拳难敌四手。”这翻话处处为她着想,全然不象与之敌对一样。
蓼莪看破军神色不似作伪,心知他所说是实,只一跺脚:“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孩子我是不会给你的!”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阵狂笑之声:“哈哈哈哈,你不给我们就自己抢,破军,你和她罗嗦什么?动手便是了!”
蓼莪忽觉劲风扑面,风中一阵透骨寒气,慌忙中仰身避过劲风,随即将离火锤提在手中。
这哪里是一股风,这是一把刀!阵阵刀风,刮得人面目生痛;招招紧逼,直欲一刀将蓼莪劈做两截。蓼莪娇叱一声,将手中铜锤往地上一杵,刹那间,巨热陡生,热浪滔天。那刀风不禁一缓,这才看清来者的样貌。此人与破军一般的打扮穿着,却是一脸虬髯,手中使一把长刀,刀影舞动处,搅得周天寒彻。
蓼莪稳住了阵脚,浑然不惧。离火锤一转,火光闪现。火光中展翅飞出一只金翎三足乌鸦,那乌鸦一头便撞向来人面门。此人不虞有此一招,连忙躲避,只觉眼前红影晃动,险些便被撞中,饶是如此却也被带过的火焰燎得须眉尽皆卷起。
蓼莪也不追击,只是站着冷笑:“原来是七煞,你就只会这般偷鸡摸狗的伎俩么?”再看身周,竟又已悄没声的多出三人来,心下暗暗担忧:“这回可糟糕了,长老也真是的,怎么只叫我一个人来,也不多叫几个来帮我的忙。”心下埋怨,口里却不愿饶人:“哎呀呀,南天八星来齐一大半了么?你们别客气啊,尽管一起上好了。天界诸神原本就只会倚多取胜。”
七煞狂吼一声,猱身又上。蓼莪挥锤架住他的刀,口中依旧不停:“你一个人不是我对手,还是大伙一齐上吧。到时还可以传个美名呢!”
那后来的数人对望了几眼,却也有些忧郁。其中一人忽然道:“我们来是拿魔尊回去的,不是来比武的,只需完成使命便了。”
其余人等闻言,点头道:“贪狼言之有理!”各挺兵刃加入战团。只留下破军一人呆立当地。
蓼莪心中狂怒:“这群无耻的家伙,想群殴还要给自己寻找个台阶,真是不要脸到极点。”然以一敌四已经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再也没有余暇说话。
破军将手中银枪摆了又摆,实在不知是如何是好,于理,他自当同心对付蓼莪,可是于情他又觉得五个人对付一女子实在是说不过去。一想到身为堂堂天神竟然一群人围攻一个女子要夺她怀中婴儿他就觉得脸红耳赤,实在是极大的羞耻。
想到这里,他突然将枪一摇,大喝一声,直朝蓼莪冲去。
蓼莪见破军也冲了过来,心中更是生气:“我还以为这傻小子是个好人呢,原来也是一丘之貉!”
破军冲到蓼莪面前,口中叫道:“咄,魔女还不败服?!”说话间舞动吹雪枪,枪身上凝就厚厚一层冰雪,仿佛一个巨大的雪轮。他双手向前一推,那冰雪巨轮便朝蓼莪滚去。蓼莪正待挥锤抵挡,忽然听得耳边破军低声道:“还不快走?!”不及细想,锤尖一点巨轮,身子向后腾空翻起。
破军高叫:“魔女哪里逃?”对着空地上左三枪、右三枪。将雪花撒得漫天飞舞,更风助雪势,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蓼莪趁此机会使了个蹑空术,翻入云端,远远的朝西南方逃去,只听得背后七煞怒叫道:“破军,你这是干什么……”
蓼莪心想:“原来这傻小子也会使诈,适才我倒是错怪他了呢!”想着,不自觉的露出个微笑来。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儿,那婴儿也正看着她,那婴儿的眼神中竟自透出一股威严,虽不凌厉,却直到人的心底。蓼莪被他这一看,心神竟自一颤,连忙震慑心神。再细看处,那婴儿只是打了个老大的哈欠,又昏昏睡去。“他虽然是魔尊转世,可是真元还没有苏醒呢。我这是干什么呢?”蓼莪心中将自己笑了一番,却也不敢再多看这婴儿。
飞得多时,料那南天诸星再也不会追来,她收起蹑空术,落到地面上,走进前面的一个村子。只见这村子口两株古树冲天而起,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古树下绿草茵茵,紫藤缠绕。草丛中斜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隐约有着三个古篆:禹王村。
第三章入尘
光阴寸隙流如电,禹王村口的古树黄了绿,绿了又黄。那当年轰轰烈烈闹起义的王仙芝早已被碾做历史的尘土。与他齐名的黄巢自号冲天大将军,直杀入了长安城,却又遇到沙陀李克用,被赶得东奔西逃,辗转回到老家山东。
天下纷乱之际,小小的禹王村却似个世外桃源,不曾见得半点战火。这禹王村传闻留有大禹神迹,受天神庇佑。据说淮南节度使高骈曾想驻军而入,却被一个手持铜锤的仙女一把三昧真火烧得屁滚尿流,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随意进入禹王村。
这一日,禹王村口却行来一彪军马。这队人马约莫二十来人,并无旗号,一个个神色慌张,脸现疲态。显是车马劳顿,长途跋涉而来。为首一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长得颇为清秀,并不似个军人模样,却隐隐有逼人之气。他回头看了看后面,远处隐约有尘土飞扬,不由得一声长叹,道:“那李克用必定不肯放过我,连累诸位一同受戮,我黄某于心何忍?各位还是散了,各寻活路吧!”
身后众人一阵骚动,有数人便欲掉头而走。然见大多数人一脸坚毅,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于他人目光相触。
他身旁一少年将军大声道:“齐王何出此言?若要走,我等早在当初离开长安时便走了,又何须等到现在?我们誓与齐王同生死!”回头喝道,“是也不是?”
余下众人纷纷道:“林将军所言极是,我们誓与齐王同生死!”
为首者仰天一笑:“好哇,十数年间,叛我黄巢者多如牛毛,今日有你们这班兄弟相随,我死而无憾!那齐王两字再也休提!”
少年将军道:“齐……黄将军,前面不远处有个狼虎谷,那地方野兽出没,林深叶茂,是个可以躲避追兵的好去处。”
黄巢听得那声“黄将军”,想起当日起兵之时,号“冲天大将军”之日,何等意气风发,再看看眼下这般光景,不由得又是一阵喟叹。点了点头,拨马便走。马蹄翻飞间,众人刹那间便去远了。
众人方走,村口的老树上却跳下一少年来。这少年看样子有十五六岁左右,长就一张甚为讨人喜欢的笑脸,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如同星光流转一般,尤为好看,细看处,眼中竟隐隐透着一缕淡淡的金光。
他眼望远去的人马,心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