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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地双足落地刚一落地。身后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白朔士兵向来将战马视为武器。没有了马。就等于输了一半。在他们看来。阿图瑟已然是赢了。
月影一眼瞥见阿图瑟灰眸中地一抹得意。足尖轻点。人已朝前纵去。直一瞬间。手中长刀已经掷出。砍向那匹大花马地马
人犹未死。怎能就此论输赢?
阿图瑟只一愣便回过神来。立刻俯下腰。以手中长矛荡开长刀。谁知月影这一招只是虚招。在她掷出长刀之时。已腾手拔起腰畔地碎心剑。剑光闪出一片淡红光芒。直刺阿图瑟胸前。
手中握住了熟悉地兵刃。月影顿觉精神一震。心随意在。落莲剑法一一展开。看得一群白朔士兵目瞪口呆。只觉得满目红光潋滟。一时间眼花缭乱。
阿图瑟挡不住这么精妙地剑法,只能凭着沉重的臂力,将蛇矛舞得滴水不漏。
这一番近身相搏之时,高大的西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声,继而一声接着一声,连成了低沉地一片。士兵们的呼喊声也由远及近的响起来。龚大海成功了!
月影听到暗号。眉头一展。立刻后退一步,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早已等在城楼上蓄势待发的五十名弓箭手立刻松弦。一时箭如雨下,几乎没有虚发,正射中专心观战地白朔兵阵中,片刻之间,号角之声顿时被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湮没了。
阿图瑟面色大变,知道中计,他明白此时刻不容缓,伸臂一挥,正要下令攻城,西城楼上已经响起了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吼道:“谁敢上前一步,老子一刀砍了这灰孙子!”
只见城堞上,龚大海并着两个小兵正推搡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上前来。大汉的脖子里搁着一柄染血的朴刀,此刻已经嵌进血肉半分有余,血水顺着衣领淌下盔甲。那人的额头上也在淌血,看起来脏兮兮的面目模糊,只有一双三角眼里流露出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慌的眼神,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
“句统领!”
“是句统领!”
看清了那个人地面目,排列整齐的兵阵开始乱了起来,渐渐蔓延成了不安的窃语。而就在这纷乱嘈杂的片刻间,月影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到城门边,早有接应的人打开门闩,等阿图瑟发觉不对地时候,眼角只能捕捉到一片淡紫色的衣影隐去在高大灰暗的城砖之间。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句彭,沉沉的吐了口气,突然扬声道:“撤兵!”
“统领!”
“撤兵!”他又用白朔语大声的说了一遍,语气中有着不容反驳的肯定,“主将被擒,士气不复,还嫌不够丢人么?都给我回去向大王子请罪!”
说罢,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率先离去。其余士兵不敢违抗命令,城下密密麻麻的灰色兵阵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又如潮退去,转眼间没入马蹄扬起地尘土中。
月影一进城门,就立刻飞身跃上城堞,远远便喊道:“龚大哥,你没事吧?”
龚大海地胸口似乎受了伤,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了,黑乎乎地一团,纠结在原本已经很脏的胸甲上。
但是他没有说话,嘴角微微抽搐着,手中的刀却又朝前送了一分,惹得句彭闷哼一声,低吼道:“要杀就杀,给痛快点
月影急道:“龚大哥手下留情,他还有用!”
龚大海却突然两眼一红,哑声道:“月姑娘,阿虎……阿虎被这兔崽子杀了!”
月影一愣,半晌才低低的“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
“阿虎死了!为了掩护我,被这兔崽子一刀……好狠的一刀哪!”龚大海再也忍不住,虎目中慢慢淌出泪来,却又被他抬起手背狠狠的擦去了。再淌,再擦,再淌,再擦……眼泪,始终没有流过脸庞。
“阿虎他才成了亲的,小孩才满月……他奶奶的,如果不是月姑娘有命。老子非把这灰孙子剁了喂狗!”
月影看着这个平日里粗鲁的男人,手背上沾着的热泪将脸上的尘土晕开,没多久就花了一大片,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围却没有人一个人笑。
她又转头去看别人,却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同样的痕迹。她竟不曾注意过,原来那不是硝烟的痕迹,原来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
每个人都会恐惧,都会哭泣,都会留恋活着的美好。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些人呢?
那个头缠着白布把她拉上城墙的青年,她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死了,死在连他妻儿都不知道的地方,为的,只不过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她突然觉得一阵难言的萧瑟。却不敢想,也不能想!仿佛泄愤一般,她伸手狠狠的抬起句彭的脸,冷道:“句统领,你就好好在这里做客吧!你杀了樊城多少兄弟,我们会一个个跟你算清的。”
句彭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却又很快仰头狂笑起来:“算清?你们算得清吗?你的手上难道没有染过我白朔男儿的鲜血?你们这些人,没有杀过白朔人吗?你们的皇帝,没想过要越过绝云山脉占领草原吗……”
“呸!”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拿刀的人都是魔鬼,别跟本将来这一套!没有谁比谁干净……”
他的话未说完,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惨叫。一旁早已经气红了眼的龚大海转过刀柄,重重的捅在他嘴上,鲜血混合着碎齿顿时吐了一地,句彭翻了翻三角眼,顿时昏了过去。
他吼道:“老子管你干不干净,你杀了阿虎,老子就找你报仇!”
“龚大哥!”
一旁的小昙急忙上前抱住了龚大海的胳膊,问道:“月影姐姐,这个人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