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箭伤怎么还能洗澡?”小昙气急败坏的一把摞起她的袖子,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了,伸手就去解她的包扎,“别动。我帮你重新处理。”
月影见他俨然一副男子汉地认真模样,忍不住笑道:“小昙,我自己也会一些简单的包扎处理的,放心吧,伤口没有碰到水。”
少年不理她。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从背后的药箱中取出草药敷上伤口,口中还不停的嘀咕道:“月影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伤说重不重,留下疤也很丑的……对了,你那个看起来像贵公子一样的夫君呢?就是上次跟你一起的,看上去很自以为是很讨人厌的那家伙啊……他居然让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受了伤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他一边嘀咕一边上药。很是专心致志,因此没看到龚大海足足可以塞下两个鸡蛋地大嘴和月影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小昙正在打结的手停了停。看了她一眼,这才觉得有些不妥,急忙道歉道:“月影姐姐,我不知道你的夫君已经死了,实在是对不住……”
“不是……”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已经没有夫君了,就算他没有死,却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这辈子,他们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直到真正死去的那一天,都不会见面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强笑道,“我们不说这个。我已经不要紧了,好不容易才见面,应该庆祝一下……”她的眼神转向龚大海,“龚大哥,这里有酒吗?我请大伙儿喝酒!”
“有……有!”突然被点名的龚大海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忙不迭的找人去镇子上拿酒,一张黑脸眉开眼笑:“到了樊城就该喝酒才对!咱们这儿可是产名酒的,皇帝老儿都要喝,”
“我知道,是铁台春。”
“月姑娘果然识货!”龚大海笑得更大声了,拍了拍大腿道,“这酒味道虽然不错,性子却烈。不知道月姑娘喝不喝得惯?”
月影淡淡笑道:“只管拿上来就是,这世上恐怕还没有我喝不惯的酒。”
“好啊,月姑娘砍白朔兵的脑袋爽快,喝酒果然也爽快!”龚大海像是觅到了知音一般,笑得更加大声了,振臂大喊道,“兄弟们快过来,月姑娘请大家喝酒了!”
小昙忍不住抿嘴而笑,他知道月影酒量甚好,一喝起来非把这帮大老粗喝趴下不可。他笑眯眯的朝她看去,只见女子支着颐,浅笑地脸上有种疏朗不羁地狂傲之气,但她的眼神却让他心里一冷,为什么是如此?竟是这般地萧瑟和荒凉。
那是,很寂寞很寂寞的眼神……
铁台春果然是好酒,也果然是烈酒,没喝过几碗,有些量浅之辈已经开始东倒西歪了。
月影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喝完第三碗,她似乎是嫌用碗太不过瘾,直接伸手在地上取了一坛,用力拍开泥封,仰起头大口的喝起来,连周围的男人都看得瞠目结舌,顿时纷纷拍手喝彩,再无一人敢与她对饮。
这些留在城里的人都是血性汉子,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两种人,打仗厉害的人和喝酒厉害的人。那怕这个人是个女人,也一样能赢得他们的尊重和敬佩。
但是那些叫好声,那些欢笑声,那些称赞声,月影却统统听不见。她把酒坛举在唇边,纤长的脖子仰起成优美的弧度,因此在这恣意的一刻,完全没有人留意到,她的颊边正有一颗一颗透明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到腮边,然后混合着芬芳的烈酒,一滴滴落在衣襟上。
注一:这是朱丽曾和月影说过的话,详见第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醉眼问花花不语(二
西北地区的秋夜,有种彻骨的寒意。零点看书
月影怔怔的看着地下东倒西歪的一群人,有些已经陷入沉睡,有些还在醉醺醺的胡言乱语,空酒坛子散了一地,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她紧了紧身上的白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咕哝道:“真没用,全趴下了……一个个都喝成这样,万一白朔夜袭谁来……谁来守城?”
说罢,轻轻踢了踢龚大海庞大的身躯,又微微笑起来:“还好有我在……龚大哥,小妹替你守樊城,叫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反正他也不要我了……”
说到后来声音有些暗哑,她猛得抬起手来抹了抹模糊的眼睛,皱着眉,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前走,正逢上小昙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一看见她这样子,急忙上前去扶,道:“月影姐姐,你喝多了,我把房间让给你,你快去休息吧。”
她微微的“嗯”了一声,却挣开了他的搀扶,靠在墙上垂眸低语:“好久没喝成这样了……该死,心里有事果然不能喝酒。”
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表示她比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好了不知多少倍。小昙这才放下心来,慢慢的跟在她身后,不时出声提醒道:“往前……左拐……穿过门……当心脚下有台阶……”直到她进了屋,慢慢的半靠在床上,他才走近来想把手里的醒酒汤喂她喝下,却一眼瞥见她微醺神情下的媚眼如丝。忍不住心头一跳,慌忙地把碗放在桌上,道:“月影姐姐,你先睡吧。我替你在外头守着。”
小昙离去之后,月影昏昏沉沉的躺倒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多了一道淡淡的人影,一双碧绿的眸子宛如午夜鬼魅一般。定定地看着她。
“很久不见,一见面不是与我为敌,就是迷迷糊糊的,真叫阿莲伤心啊。”少年微微不满的努了努嘴,眼里却有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几分欣喜,缓缓在她枕边坐下。自言自语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又是谁叫你来送死了?也不知道上次地鸳梦是谁帮你解的。阿莲知道了一定去把那个男人给杀了……”
他兀自袖着手,在那里用谁也听不懂的话嘀嘀咕咕,好半天,昏睡的女子轻轻呓语了一声,翻了个身,微红的脸庞映着淡淡的月光。靠在他地衣襟上。斑雎莲地语声一停,忍不住摈住了呼吸,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却被她无意识的一把抓住了,十指用力,连他白皙的手腕都捏出了红痕。
斑雎莲正要挣脱,月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