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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不到半个时辰,蓝永公府上的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两扇朱漆大门紧闭,再无半个人出入,只剩下门口那一对大红灯笼在风中幽幽闪烁。
朱丽又等了半刻,正要招呼梁晴想办法入府,后者却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别动,有人出来了。”
她的耳力没有梁晴好,过了片刻才隐约看到不远处的侧门微微的拉开了一道缝隙,从门缝中快速的闪出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
从她们所在的地方只能看到那人一头漆黑的长发,黑色窄袖,黑裙摇曳,是一个女子。两人忍不住对看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惊讶。
林七葵!?
眼看林七葵袅娜的背影隐入一条昏暗的小巷,朱丽的眼睛闪了闪,低声道:“小晴你跟着她,我去府里找无重!”
话音才落,人已经穿过枝桠,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琉璃覆瓦的高墙之后,容不得梁晴有一句反驳。
梁晴其实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她只是微微的愣了愣,便朝着林七葵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虽然她完全可以不理朱丽,可是那一刻,那一句话,也不知怎的,竟带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极慕容捷平素的口吻,让她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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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暗夜春来袖底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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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轻巧的翻过高墙,落在角落里柔软的长草上。。Com二月末的天气,清冷的空气里已经有微微醺然的气息。
照理来说她的轻功更佳,适宜追踪,可她偏偏选择亲自回蓝永公府上寻找无重。这其中固然有不能为人所知的原因,也有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私心——那些形于外的不安,一半是假,却也还有一半是真的。
她亦有真心,只是能得到的人很少。
朱丽深深的吸了口气,穿过草木扶疏的花径。巨泽地势较低,雨季易积水,因此重要的屋舍都建在府内最中间的高地上。既然无重是追着芦将军涂玉笑而离开的,首先会去的应该是后方的客舍或者小书房。
她极小心的一间一间寻过去。窗棂有灰,阶下有苔的屋子不再细看,只拣有人出入过的地方,躲在北窗之下凝神细听。普通人家都将背阴之处用作储物更衣之所,轻易不会有人往来。
客舍和小书房总共不过十数间,大多数空置着,就在朱丽几乎要放弃这里的时候,耳中终于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很恣意,却并不怎么好听的笑声。是那位身背巨弓的松将军。
他的声音从窗棂里遮掩不住的逸出来:“我看我们也不用苦苦的追着无重了,只要三妹出马,”他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来一招美人计,还不怕他不手到擒来?”
朱丽听得心中一跳,慢慢的蹙起了眉。
涂玉笑的声音却很冷淡:“无重即为四方君子,又岂是雕虫小计就能擒来的?”
松将军笑道:“三妹对无重的心思,我和大哥都是知道的。这人武功不错为人也还过得去,只要把那件东西还了我们,你与他双宿双栖也并非难事……他不是还没有做和尚吗?”
这句话似乎说中了涂玉笑的心事,她沉吟了片刻,略带犹疑道:“大梵音寺虽然不是《十梦录》的主人,但终归替我们保管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功。不知道葵姑娘的意思……”
“葵姑娘听说大酉有了帝姬的消息,便亲自去了秣陵和大哥一道点兵。无重的事她暂时放下,交给我们处理了。”松将军道,“三妹放心,此事我替你做主就是。《十梦录》当然重要,三妹的终身也不能不理!”
他又逸出一串笑声,虽然还是不怎么好听,倒是多了一线温情。www。~~首发!!
墙根的朱丽听得莫名惊心,先前那一丝女儿家的别扭早已经被松将军口中的“帝姬”二字冲淡。大梵音寺,《十梦录》,帝姬,葵姑娘……这一切看似纷乱,其中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强韧的将所有的变数一一串起,连成一道足以叫天下变色的波澜。
她的心跳剧烈,不觉间已是一手汗湿。山雨欲来风满楼……
房里的人并没有觉得异样,只听涂玉笑沉吟道:“帝姬今年应该有十四,不对,是十五了吧,这么个的年纪,纵然找到了又能如何,她小小年纪就失踪,如今之于我朝恐怕是半点情分也无……”
她的声音渐低,但松将军一向张狂的语调却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管她有什么情分,只要她是帝姬就行。”
这话里带着些隐约的残戾,涂玉笑一怔,道:“你是说……师出有名?”
“此事自有葵姑娘筹谋,你我就不用多想了。”松将军哈哈一笑,话题复又回转道:“三妹,天色不早了,我们出去转转如何?”
“去干什么?”
“去找无重嘛!”
一听这话,涂玉笑的声音顿时有些急促:“甸江一役之后便再没有他的行踪了,你知道他在哪里?”
松将军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葵姑娘刚才跟我说了,今天来公府的季芒不是真的季芒,再加上前些日子你身上的巨泽水薇香被无重识破了,因此她估计假的季芒带来的两个人中应该会有无重——你莫忘了,四方君子的交情一向都不错。”
“你是说,无重此刻也在凌源?”
“何止在凌源,说不定就在你附近呢。”松将军拍了拍衣袍。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桌椅拖曳的声音,有人正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朱丽却怔住了。照松将军所言,林七葵早已经看破她的伪装,所以鉴宝会之后她的态度才会有所改变。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干脆揭穿呢?
是以退为进,还是诱敌之计?
她想的入神,以至于耳边响起门闩的声音才惊醒过来,急忙后退一步想要隐匿身形,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捂住她半含在口中的惊呼,用力的将她拉进窗下一长排抽芽的黄杨树丛中。衣角带动了枝蔓,惊起一群夜宿的凤雏,扑朔朔的结队飞进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