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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响起了马蹄声,是在一里之外。
很快,马蹄声如一阵风般向这边卷来,卷至南宫世家院外时,戛然而止。
南宫或从外面的招呼声中听出又是从各处赶回来的人。
当南宫或走出“一心斋”时,他才知道南宫世家所有活着的人已到齐了,包括南宫或与南宫锏一起,共有六十九人。
其中,还有一个是南宫锏的儿子南宫奇。
南宫奇比南宫或小二岁,他与南宫或的关系一向很好,南宫或也把他当作亲弟弟看待。
南宫奇身子长得有些单薄,显得有些文弱,如果他腰上不是挂着一把剑的话,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介书生。
南宫或送皇甫姑娘走了之后,到了近除夕之夜还未回来,最急的便是南宫奇,他是第一个主动向南宫伐请命,要去找南宫或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跑的最远,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打探的消息,竟也查到了南宫或去了四川青城,等他赶到青城时,青城派已全部覆灭,他在青城找了一天,未找到南宫或,便又折了回来,在半途中收到“飞烟令”,知道极可能是老家出事了,于是急忙赶了回来,因为跑得远,所以回来得也慢。
南宫或道:“现在,我就去找‘和记货栈’的孙苦白,诸位先在家中,要小心从事,粮库中尚有存粮,就先用着,并且不得轻易走出院门,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每一个人都知道现在去“和记货栈”是极为危险的,所以立即有人要求与南宫或同去,但南宫或拒绝了。
他转身对南宫锏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便要麻烦三叔照顾这份家业了。”
南宫锏忙道:“或儿怎可出如此之言?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三叔相信你会平安归来的。”
南宫或平淡地道:“但愿吧!”
说罢,他径直向外面走去。
众人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
“和记货栈”并不好找,因为南宫或对苏州虽然颇为熟悉,但他所熟悉的地方,与货栈这样的地方是毫无关联的。
问了好几个人,他才打听到“和记货栈”的大致方向,而且还仅仅是“可能”。
那人所指的方向没有错,南宫或找到了那家货栈。
货栈门上桂的招牌早已斑驳得不成样子,依稀还可以认得出来是“和记货栈”四个字。
也不知货栈怎么会设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从货栈往外走,至少要拐过三个弯,才能到人烟稠密的地方,而这里,却是一条极为幽静的小巷子,走在这儿,似乎已不再是在繁华的苏州城了,而像是进了另一个小镇。
这样的货栈,也会有生意上门?
也许,他们同时还在做着别的“生意”。
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巷,南宫或走进来时,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深巷中回荡着。
他知道没有必要去隐藏形迹,对方一定知道他会来此地的。
当他在“和记货栈”门前站定时,他看到了一个乱糟糟的货栈,里边是横七竖八的一些杂物,鬼才知道货栈中经营这样的货为什么还不倒闭。
跨进“和记货栈”时,南宫或全身的肌肉都是放松的,但他的每一个与外界接触的毛孔都在密切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变化。
他的手已握在剑上。
他相信现在他可以以极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拔剑,出击的动作,只要有什么危险出现!
他相信这样的速度,普天之下,也是没有几人能做到了。
当他适应了货栈中的昏暗光线时,他也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的头是秃顶,中间光亮一片,四周倒侥幸地留下了一点毛发,但又疏黄得很,再看他的脸,竟是一张苦瓜脸,眉是向下吊的,嘴角是向下挂的,一双眼睛不知为何那般的红,他的双颊陷了进去,这使他看上去便像在不停地吸气一般。
即使他的一张脸上的肉全削下来,大概也没有三两吧。
难怪他的名字中也有一个“苦”字,看了他的模样,就是一副穷苦相。
南宫或沉声道:“孙苦白是你吗?”
秃顶的人咧嘴一笑:“我就是,你就是南宫大爷吧。”
他的笑,是那种低三下四的讨好笑容,但他的话却已证明他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南宫或点了点头:“南宫或。”
孙苦白将一张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然后恭敬地道:“南宫大爷坐下说,如何?”
南宫或冷冷地道:“不坐,我要知道去死殿的路线。”
孙苦白叹了一口气,道:“要打听事,也不要这么性急,该告诉你的,我能不告诉你吗?我所干的营生,就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之事,即使你不问,我也是会说的,可是性情太直爽了,就未免有些没意思了吧?”
南宫或的声音更冷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当我不耐烦时,你就是想说,也没有机会了。”
孙苦白吓了一跳,口中却道:“你莫吓唬我,我一向胆小得很,好吧,我这就将线路告诉你,你从我这货栈走出去,每到一个交叉的路日,便看一看有没有被风吹干了的丝瓜挂在墙上,不过,你要看清丝瓜是否已被划过。如果没有,就是假的,丝瓜是风干的丝瓜,所以上边的刀痕是伪造不出来的。”
南宫或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孙苦白咧嘴一笑道:“如果你信不过我,你又怎么会来?”
南宫或颔首道:“聪明,他们让你为他们办事,花了多少钱?”
孙苦白道:“不多,二十万两银子而已。”
听他的口气,还真的有些嫌银两少了点的味儿。
南宫或道:“如果我出比这个更高的价钱,你会不会背叛你的雇主?为我办事?”
孙苦白道:“那就要看一看你的价钱比他们究竟高出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