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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过来一次,但好像谁也不认识了,说了几句胡话,又昏迷过去。医生检查了一次,仍然找不出病因。”
“他是不是提到了我?”我急忙问道。
“没有。他说的话含糊不清,既不像中文,也不像日文,谁也没听懂。”龙须川进眉头紧蹙,苦着脸看着池春树。
“他的症状怎么像中了邪?”我喃喃说道,又去抚摸他的脸。
我多么希望他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很久没看到他笑的样子了。他的笑容多温暖啊。春树,求你,睁开眼睛看我一次好吗。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就一次好吗,就像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淡淡的,优雅的那种笑容。
“天快亮了,我找人送你回去。春树有我陪着,有情况我会通知你。”龙须川进抹了一下脸,硬邦邦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半路跳车逃走吗?”我抬起头问他。
龙须川进藐视地看了我一眼。“嗯哼,穿着睡衣、裹着棉被逃跑吗?一定很有趣。你是不是很想惹人注意,把全城的人都惊动起来看你如何妖言惑众、然后英勇就义?”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我想让你送我回去,我没穿鞋。”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你连死都无所谓,还在乎穿没穿鞋子?”龙须川进毫不怜悯。
死鬼子,等你变成碎片就不会这么嚣张了,我在心里冷笑。“那我还是留下来陪春树吧。你回去休息好了。”我漠然地对他说。
“你能撑就撑着吧。我无所谓。”龙须川进搬了一把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我的怀里揣着一枚真正的手雷。我必须尽快将它派上用场。时间一长,万一鬼子兵发现手雷丢了就糟了。我难免成为头号嫌犯。还是离开为好,无凭无据。
“好吧,我饿了,而且很累,我这就回去。”我话语轻柔起来,乖巧得像一头刚出生的小猫咪。
龙须川进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等等,我去找个人来。”他大步跨出病房。
“春树,你还会醒过来吗?”我拿起春树的手贴上我的脸颊。“你祝福我一定要幸福,我听见了。我会很幸福,你也一定要幸福。我祈祷你醒来,祈祷你醒来后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永远不要再想起一个叫柳拾伊的女孩,她曾经伤透了你的心。忘了吧,都忘了吧。”
我站起身,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龙须川进领进来一个日本宪兵,告诉我这个人会将我背到车上并送回家。我摇摇头,告诉他我自己会走。
踩着冰凉的地砖,我跟着鬼子宪兵回到接我来医院的车上。同时冰凉的贴着我的身体的还有那枚手雷。
回到井上府里时,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得人眼晕。
太阳照旧升起,我的心却在坠落。
我狼吞虎咽地扫荡了早餐,并帮忙把老狐狸的那份也消灭光。
老狐狸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自从春树出事后,他好像也出事了,不见踪影。他消失的最直接好处是没人再逼我学日语并抽查我的学习效果。
我的苦日子就快熬出头了。
只是享受最后的“爆炸”大餐没老狐狸在场有点遗憾,我转而一想留着他忆苦思甜也许更好。心爱的外甥挂了,他自己无儿无女,一定郁郁而亡,自此,一个鬼子家庭销声匿迹。
不错,挺合算的,用我一个人的命换取一个侵略者家庭的灭亡。
这段日子的磨难,我有了深刻的体会——活比死难得多。
泡了一把澡,将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旗袍,套上长筒玻璃丝袜,我将手雷塞进近大腿处的丝袜内。
闭上眼睛,我开始等待,静静地等待。
好惬意啊,涌入胃部的血液正在努力为新加入的营养安排去处,头开始昏昏沉沉了。好困哪。让我想起“春眠不觉晓”。只是后面的一句“处处闻啼鸟”不太适用,改成“处处闻啼哭”或者“处处问题找”比较合适。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
起床后的一件事便是梳头发,不急不忙细细梳理。不久,神态疲惫的龙须川进脱了鞋进入我的房间。
“听菊香说你睡了一整天。”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我的长发。
“是的,睡得很香甜。”我淡淡地应道。
“难得你这么想得开。不过穿着旗袍睡觉倒是很少见。”
“懒得换,我觉得我还是穿旗袍比较好看。”我笑了一下。“你看呢,是不是还可以?”
“马马虎虎。”龙须川进挑剔地看着我。
“我睡过头了。”我抬起胳膊,看了看手镯表,“没想到已是晚上九点钟。春树还是没醒吗?”
“嗯。”龙须川进蹙着眉,目光黯淡了些许,“百合子正在照看他。”他轻声道,似乎连正常说话的勇气都消失了。
“那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乔泰呢?死了没有?”我放下梳子,站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恐怕让你失望了,他还在喘气。”龙须川进走近窗户,看着窗外树的乱影。
“你为什么不去揭发我?”我隔着旗袍不着痕迹地触了触藏在丝袜内的手
157、一枚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