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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推我进门的地痞又使劲将我往里推。我的脑门差点撞上烟塌。
“认得大爷我吗?”光头男子慢悠悠地问道,吹开眼前烟雾。
我看向他的脸,认出此人正是汉口出了名的地痞无赖“老疤”,仗着跟法国巡捕房的头儿私交不
错,又有任法国领事和中国官员翻译的妹婿撑腰,到处敲诈勒索,收取保护费。此人在租界里不仅开了盐号,烟馆,也开了舞厅,手里还掌握着很多家旅馆和妓院,平日里飞横跋扈,不可一世,与吉祥歌舞厅老板有不少过节,到舞厅捣乱过几次,因此我对他有印象。
可是,我跟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他绑架我到此是何目的?
“原来是疤爷啊。”我镇定片刻,轻声回道。
“清荷小姐眼神不差,没认错人哪,正是疤爷我。”他说话了,露出令人作呕的大金牙,“闻名不如见面,今日疤爷我算是正式见到你这个大美人了。请坐,请坐,不要客气。”他抓了两只金属球在手里把玩着,请我坐红木椅,并差人将绑我的绳索扯下来。
“我们好像并不熟,不知您今天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有何指教?”
“清荷小姐一看就是爽快人啊。疤爷我也不绕弯了,我想请你到我们黄宫歌舞厅唱歌,不知清荷小姐意下如何啊?”
我心中一凛:“承蒙抬举,真没想到我区区一个小歌女还烦劳您亲自出马跟我商谈这件事。”我大方地走过去坐进红木椅里——到这种地方心里害怕,小腿有些打颤,不得不坐下放松一下。
“清荷小姐这话说的可就太轻贱自己了。”老疤手里的球放缓了速度。
“疤爷知道我们当歌女的不可能来去自由,吉祥歌舞厅跟我签了约,哪能说走就走,总得跟人家有个交代吧。再说,吉祥歌舞厅哪里是好说话的呢,后头有日本人撑腰,恐怕这件事……”我一边应付着,一边想他怕是另有图谋,为何不把我请到黄宫歌舞厅谈事,却弄到售吸所里?直到现在,被绳子绑过的地方还疼着呢,有这么“请”的吗?
“清荷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含蓄啊。”老疤拿起烟枪猛吸了一大口,蹙眉看我。“我怎么听说余铁掌收了一个干女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一惊,这才是多久的事情,他居然已经知道了,这风声传的也忒快了点吧。
“没有的事情,疤爷,余老板跟我见面没超过三次,而且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攀上余老板那样的大树呢?您一定弄错了。”
“没弄错,清荷小姐,余老板想收你做女儿的消息可不是我凭空捏造的,他早就放出话来想收你做女儿。我也早就注意上你了,”
我又是一惊,早就被人当做了标的物却最迟一个知道。余老板收我做女儿原来真是有目的的,我不过是他用来混场面的一颗棋子吧。他挑选我是不是因为我傻,什么都不懂呢,还是因为我根本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这样吧,给你个改弦易张的机会。来我这里唱歌,包你吃香喝辣的。”老疤装作和蔼的样子,露出他那令人作呕的大金牙来。
“请您高抬贵手,我一个小歌女,做不了主的。余老板若知道了一定扒了我的皮。他后头有日本人撑腰,您不是不知道,这——”
“疤爷我也不是好惹的!”老疤将手里的球猛地扣到茶几上,狠狠地瞪着我。
不知他想怎么我,我一声没敢吭。论气场,这个人比余老板差多了,但很邪气,很阴辣,不可忽视。
老疤又将球抓到手里转动起来,满意地看着我露出的惊恐。“你可以去街面上打听一下,疤爷我在汉口是不是吐口唾沫也能砸死人?若说日本人,我有的是日本朋友,哪个不卖我几分薄面啊。”这个痞子自吹的本事不赖。
“我相信疤爷您实力雄厚,根本不在乎多一个歌女,少一个歌女撑门面。我只是个靠歌喉讨生活的女人,生性胆小,还请疤爷您网开一面。”
“清荷小姐是在拒绝我呢?”他的声音阴沉下来。
“不敢。”我诚惶诚恐地说道,心里却想怎么倒霉的事情尽被我遇上了。
“实不相瞒,我想挤垮吉祥歌舞厅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它很快就会栽在我手里。疤爷我是怜惜清荷小姐才主动提出邀请。你若不给我这面子,我只能委屈清荷小姐了。”
“疤爷,”我叫道,“我是一个弱女子,虽然会唱歌,但技艺一般,今日红了,明日说不定就背了。您是做大事的人,目光应该更长远些,我是红不了太久的。”
老疤干笑起来:“就算唱歌再一般也无所谓,关键是清荷小姐长的实在清爽啊!哪个男人见了不流口水呢。我请你过去唱歌是假,展露你的风姿是真哪。”他说着,目光淫邪地盯向我的胸部。
我一惊,他莫非想让我干那种营生?
“疤爷,我没那个本事,也不打算改行,我只卖艺,其它营生做不来。”
老疤站起身来,故作神秘地说道:“清荷小姐不是说吉祥歌舞厅的后台是日本人吗?我的后台也是日本人,但是我的后台必须远远强过吉祥歌舞厅的后台。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商谈的原因。”
我被他弄糊涂了,混乱的大脑只关注一个问题:他跟吉祥歌舞厅比后台实力,抢地盘、搞斗争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寻思着,老疤又说话了:“有个日本朋友很仰慕清荷小姐,他虽然没光顾过吉祥舞厅,但看过你的广告画像,对你赞不绝口,我想只要你愿意到我的歌舞厅工作,就算帮了我大忙了。怎么样?”
我终于明白这个地痞打什么如意算盘了。利用我勾引那个日本人,然后借日本人之手达到挤垮吉祥歌舞厅、挤垮对手的目的。
“您找错人了。”我立即回绝,“我刚才说过我没那个本事,也不打算改行。”
“哼!”老疤沉下脸来,“如此看来,我请你来这里没错。来人哪!”他将手里的金属球狠狠往果盘里一扔。
立即跳过来两个彪悍的家伙一左一右将我从红木椅子上拖拽下来,直接摁在地上跪着了。
“你想怎样?”我惊道。
“让你体验一下腾云驾雾的快感,免费提供白面。”他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
我大惊失色。白面的毒性和成瘾性远远超过鸦片。这个地痞居然用这种毒粉逼迫我妥协。
“我亲自喂你,面子够大吧。”老疤从随从手里拿过来一张锡纸,将白面倒在上面,接着,拿了一根火柴在手里。“在我点燃它之前,你还可以考虑一下,清荷小姐,你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吗?它能让你欲罢不能,比哈巴狗还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