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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的。”我搬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我着急见你是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一时冲动,干出不可收拾的坏事来。你没有对池春树下手吧?”我不想转弯抹角,直奔重点。
他坐起来,目光沉静地看着我。“你不妨先告诉我他写给你的那些暗语都说了些什么?”
“那些不是暗语,不过是一首歌,叫《菊花台》。”我告诉他,意识到他还没对池春树下手。
“是吗。”他不信,盯住我看了几秒说道,“唱给我听听。”
“我这就唱。”我大大方方地将《菊花台》唱了一遍。
他好像听入迷了,蹙着眉发呆。
“我已经唱了这首歌,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他拿两根手指揉捏着自己的眉心,突然问道:“你爱他吗?”
我一怔,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我?什么意思?
我没敢轻易回答。他这话好像并非随口问问。
“回答我。”他提高了声音。
“没法回答。”我干脆地回道。
他从躺椅里站起来,手背在身后,面沉如水。“你必须回答,不想惹麻烦上身,就好好回答我。”
居然又用威胁的口吻跟我说话。他究竟想怎样?
我站起来挪到他身前,勾住他的脖子:“你好像问错问题了,该问你自己到底爱不爱我?或者问我到底爱不爱你?”
他一怔,脸上又露出只有老年痴呆之人才有的表情,不过很可爱。
没等我欣赏那副表情满三秒钟,手臂便被他猛地从脖子上扒拉下来,他的手环住我的腰。“你还真成妖了。”手底加劲。一团火焰从脊柱窜上来,整个后背麻而痛,我一把抱住他,头撞在他胸前,与那股力道抗衡。
他没听能到预想中的哀号声——我顽强地用笑替代对痛苦的正常反应。“你是不是吃醋了?喜欢我就承认好了,何必拿池春树做幌子?我爱他或是不爱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刨根问底的。”
不可遏止的恼怒从那双俊美的眸里射出,那种表情仿佛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拿袍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却还是被人从头到脚看穿一般。
我抽风般地笑——整个背脊痛得要命没法维持更从容的笑声。“我不爱他,你满意吗?”我笑着,眼泪却痛得流了出来。
“承认爱他,我就永远不再对付他。”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的承诺跟放屁一样随意、不靠谱!”
“你到底爱不爱他,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冷幽幽的眼睛逼视着我,眼底不经意地泄露出破绽——惊慌。他在撒谎!
“爱怎样,不爱又怎样,关你屁事!跟一个骆驼和马都分不清的笨蛋我懒得回答。”我硬挺住,誓不妥协。哪怕痛死我也不会满足他的变态心理。
“你不再在乎他的生死了?很好,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放弃了让他生的机会。明天我会提他的人头来见你。等着吧。”
“好啊,我很久没看到他了,带着人头过来更轻便。不必等到明天,就今夜如何?夜黑风高,很适合下杀手。”我说着,已经痛得无法站立,滚翻在地。“他不会孤独,我会陪他一起死!动手啊!早点弄死我,你早点解脱!省得半夜失眠,跑到我房间意淫。”
“死到临头还嘴硬!”他从地上拎起我来,眼底却没了最初的犀利。
哼哼,黔驴技穷了吧。
“尔忠国,你杀吧,把所有你记恨的人都杀光吧。最后杀死你自己!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变态狂!”
他的手又环住我的腰,掌心压在腰际,后背那股强悍霸道的痛感骤然消失无踪。
我无力地瘫在他怀里:“怎么这么快就撤掌了。我还没疼过瘾呢,再来啊。”我又勾住他的脖子。
他再次拉拔下我的手臂,向外猛地一推,我向后倒去,却又被他拉了回来,身体带着惯性贴上他
的躯干。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打算怎么惩罚我,他的头突然低下来,唇重重地扣在我的唇上。
他的唇,冰冷,黑眸也一样冰冷,带着怒意,带着无奈,带着挫败,还有一丝迷茫,沉沉地俯视着我。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暗自欣喜,抬齿便要咬他,却听见他在我的唇上吐出金属质感的颤音:“凤娇,我该拿你怎么办?”
内伤与外伤
这一句话,原本并非说给我听,却由我的唇承接了来,耳收听了去,又震落在心坎上、令心一颤的同时,全身变得僵硬。正欲发起攻击的齿半悬着,石化。
他冰冷的唇又在加力,紧扣在我的唇瓣上,然而我感觉到的不再是冰,而是刺痛,直达心底。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回过神后,我急速扭头避开他的唇,等稍稍淡定、可以再度面对他时,我开始反击:“你的演技——真他妈的棒!”紧跟着,一记不太清脆的耳光送上他的左脸颊。
怪不得我耍泼,因为一次又一次,我上了他的当,受到的伤害太多,便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在打他、骂他之前,我忆起他为达目的逼我勾引项富庆、又逼我毒杀他一事;忆起他为报复辛凤娇,不断打击我、践踏我自尊的卑劣行径;忆起他假装情动,压在我身上掉眼泪的那一幕。所有的记忆都刻满他的虚伪狡诈和死不悔改,刻满我的狼狈不堪和累累伤痕。
我曾经递机会给他,不止一次——比他慷慨多了,可他接受吗?
我不会再当东郭先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必须时刻记住这句经典语录。
刚才这一巴掌很是遗憾,太轻,没起到应有的效果——他连躲闪的动作都省了。
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他,提不起力气罢了。他知道他折磨人的功夫有多高,之所以不躲闪,正是笃定我的攻击力小到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