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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嘲笑她表情的夸张。兴福镇毕竟是小镇,没像大城市那样流行穿新式文胸。
她完全弄不懂我这件蕾丝边的蓝色胸罩该怎么称呼:“小姐,你……穿着的这算什么啊?”她终于想起来开口问,并凑近了仔细看。
“新款的束胸服。”我告诉她。
“哪里买的?这样子好像做不出来。”她纳闷地问,拿手摸了摸。
“嗯,国外的。”我骗她道,“中国暂时还没这种款式。”只能这么搪塞她。我怎么能解释得明白它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工业流程下的妇女用品呢?
“小姐,看你的胸,给它挤得鼓鼓的,真像两个大白馒头呢。”她稀奇地打量着我的胸部。“还有这小裤子,布料不够吗?连屁股都包不住,真是羞死人。”
我不免感到好笑,这文胸在我那个年代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款。如果让她看到穿着比基尼式样的我,不定吃惊成啥样呢?
“小姐,你换上家里的衣裳吧!我把小姐以前没穿的新衣服都洗了一下,幸亏天热干得快,否则你只能穿我的了。”
看到那件平整整的胸衣,没有一点起伏,还没穿上身就能感觉到有多憋气。
“外罩我穿,可这小衣服我不要,怕被勒晕过去。”我将胸衣挑出来扔一边去。
小眉大惊小怪起来。“哪有女孩子家不穿胸衣睡觉的,小姐仙女般的人,叫人看了去那还了得。”
“舒服就好啦。这么晚了,除了你,谁还看得出我有没有穿,不妨事。你想穿就留给你自己穿吧。”我冲她一笑,身子浸入水中。
小眉微蹙着眉,好像伙同我做了件坏事、又不敢揭露一样。
“小姐,我去屋外给你把着门,你洗好了我再洗。”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把澡,把当发簪的中华铅笔拿掉,头发散开,顺便也清洗了一下,两年前捯饬过的离子烫发发梢仍带点卷儿,此刻舒展开,柔软地飘在水面上。我将它们完全浸在水面下。
洗完澡,立即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我穿上小眉准备好的一套杏黄色丝绸衣裤,将头发用一块四方棉布揉揉干,再用一根银簪——从凤娇的梳妆盒里找着的——松散地盘上头顶,双足踏进小眉预备好的木屐走出了西屋。
暖湿的风拂面而过,将屋檐下的两盏灯笼吹得四下摇曳,我的影子也在地上乱窜。
“小姐,你别走开啊,我很快就洗好。”小眉在浴房里急急忙忙地叮咛道。
“我不走,就在这里。”
我展开双臂,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让风从我的衣领,臂弯,和双腿间掠过,惬意无比。一会儿,浴后身上的湿气被风干了不少。环顾四周,发现一排矮株后的院墙不是很高,逃跑的冲动突然萌发于心。
四下无人,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此时不逃日后恐怕更难有机会脱身。我大脑冲动起来,同时懊悔刚才应该穿上内衣的。
后悔了两秒钟之后,我打定主意还是逃跑要紧,总之避开婚礼就成,随便哪里先躲一下,容日后再慢慢合计收尾的事情。那个帅哥难免再次心痛了。虽有所不忍,但我毕竟不是辛凤娇,怎能李代桃僵、占人家的便宜呢?想到此,我迅速穿过矮株,手脚并用爬墙头。
这堵墙看似低矮,不过高出头二十几公分,但要爬上去并不容易,墙体上到处是湿滑的苔藓,还有扎人的藤蔓,偶尔不知什么虫子会突然跳到脸上、手臂上挠一下随即蹦开,让人心惊肉跳,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我气喘吁吁地攀上墙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墙那边的状况,小眉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来:“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别吓我,小姐,出来啊?”我害怕她一旦找到我便毁了这逃跑机会,连忙压低身体跨骑在墙头。
小眉的声音惊慌起来。“小姐,快点回答我啊,你在哪里?”声音近了。
她惊慌,我更惊慌,“哧溜”一下,身体向墙那边栽去。“噗通”一声水响,不想落进了一块荷花池里,惊起蛙声一片。
慌乱中,我连忙站起身来,池水倒是不深,仅漫及我的大腿,但脚底的淤泥很多,像踩在烂棉花堆里。一股淤泥特有的腐臭气味漫上来。
“有门不走,为何从墙头跳下来?”一个阴而沉的声音从池塘边的旱地上传来。我的第一反应是:糟糕,被人发现了!第二反应是:完蛋,竟然是他!
本以为墙那头是出路,却自寻了死路——栽进尔忠国的小院。
院内灯火通明,无处可藏。心,却黑了一片。
“我……”我支吾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脑子里一片浆糊。
他提着刀“蹭“地跃上一棵卧倒的柳树,顺着树干走到荷塘当中来,离我仅仅两臂之遥。
他来帮忙吗?我迟钝地想着。那还会有错?爬树好玩啊?
一把刀横在我眼前,闪着寒光,吓得我一哆嗦——他想干什么?劈死我?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赤着上身,下身一条深色练功裤,腰际间扎着一根缎带,衬出健美挺拔的的腰杆。
若不是他手里的刀指向我令我汗毛倒竖的话,我真想赞美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