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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机械地接过栀子花。
“你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透明、清澈,可是总会不经意地透出一抹忧伤,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要保护你的冲动,从我认识你那天起就是这种感觉。现在的你,这抹忧伤更明显。”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我,似乎想替我挤除掉那些令我忧伤的因素。
我没料到会给池春树造成这样的印象。“我忧伤吗?我哪里来的忧伤?”为了否定他的臆断,我给了他一个俏皮而明媚的笑容。
“你是不是没说真心话?你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哦。”他戏谑地靠近我,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的脸倏地红了。
讨厌,脸还是红了。
池春树没有趁胜追击。他将手枕在脑后,躺在花丛里,看着蓝天,过了一会儿叹道:“我时常想,拾伊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呢?美丽得令人窒息,却一点儿也不骄傲,温柔如水,但是在内敛、沉静的背后,却有股毅然决然的倔劲儿,像似在跟什么暗暗较劲儿,又让人觉得你实际是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这不正是你喜欢我的地方吗?”我微笑着说道,眼睛瞥向遥远的山麓。“也许有一天,等你完全了解我,就是不再喜欢我的时候了。”
“怎么会?”池春树自信地笑道。“我即使放弃喜欢自己也不会不喜欢你。我永远都会珍惜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啊,你又在考验我吧。不过你别忘了,连你母亲都说我是最佳女婿候选人哦。”
永远?我琢磨着他这个字眼。可是永远究竟有多远?就像这满山的花儿,能永远都芬芳吐蕊,千娇百媚吗?
池春树轻轻地揽我入怀中,呼吸里带来花草般的清香气息。
这是他独有的气息。也许,正是这种气息吸引我、不忍离开他或伤害他?
阳光温暖地照在我们身上,我久久地凝望着初夏绚丽的自然景色,渐渐融入一片花海里……
挡箭牌
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西斜没入树梢。
“拾伊,你睡得好安静,让我都不忍心惊扰你。”池春树柔声说道。
我仰起头,看到他眸里掠过一丝怜爱的神色,继而发现身上披着他的罩衫,这才明白刚才不知不觉在他怀里睡着了。
最近有点魂不守舍、睡眠也不太好,如今被温暖的阳光一晒竟然睡沉了。
我摸了摸头,发束松散、乱蓬蓬的;拉下皮筋,将发散开。
湖风暖暖地袭来,舞动着我飘逸的黑发。
池春树修长的手指穿进我的黑发里,唇贴上来,沉醉地吻着我的发梢。“你好美!”他说。
他的夸赞发自心底,他的目光更是专注而深情。记得我时常笑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欣赏一幅画。他却说再美的画也比不过我,因为画不像人,没有慑人魂魄的眼睛。
我知道自己很美,所有的人都这么说。青春本来就是一种美,加上拥有姣好的容貌和身材,这样的青春美得张扬,美得夺目。然而,随着青春的到来和延绵,我却越来越害怕自己的美暴露在阳光下,尤其暴露在异性惊叹的目光下。我甚至想把自己藏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惧怕在加速,演变成一种莫名的不安,不断在心底涌动。
我无法弄清自己究竟惧怕什么?是对爱情缺乏信心产生的迷惘呢?还是担心父母失败的婚姻在自己身上重演呢?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池春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呓语般朦胧。
“嗯,当然。”我答道。
如果说男女的结识纯属偶然的话,我和池春树的结识则是偶然中的偶然。
我的思绪飘向了四年前。
那是大学二年级寒假的一天,我去机场接妈妈。她刚参加完一个全国性的医学研讨会回到武汉。等我赶到机场,比预定接机时间还是晚了几分钟。
当我匆匆地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时,有位中年女士和一个高个男青年刚好从我眼前经过,急急忙忙进了大厅。
我跨上台阶,脚底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抬起脚一看是个长方形的小手袋,里面竟是两张武汉市市民身份证和两张机票。我没仔细看就感觉应该是刚刚路过的那两个人丢的。他们领登机牌时发现东西没了肯定很着急。
我追进大厅,可是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哪里还能找到先前那两人的踪迹?
我疾跑向服务台,对值日的地勤人员说明了情况。很快,他们通过广播将遗失启事连播了三遍。
几分钟后,我与妈妈会面时,她已经等了我好一阵子了。
“你这丫头既然来接我,竟然让我等你!”她笑着数落我。
我一边接过行李箱,一边告诉她刚刚遇到的事情。
“我打了你的手机为什么不接啊,忘了带了?”她问我。
“哦,可能声音太吵,没听见。”我不假思索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