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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漏下的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大伞”上,又顺着伞骨淌下,落在地上。
“架子已经打开,你们快进去吧!”
进去?进哪儿去?这不是一把伞么?
林决撑起身往“大伞”走去,许念跟在后头,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每根伞骨底下都连着一根竖直的木条,相对的两根木条底部还有相连的木条。
“原来这是个笼子!”而且还是像伞一样可以收缩合拢的笼子!许念扶着林决钻进去,笼子刚刚够两人坐下,她东摸摸西碰碰,凑到林决耳边问:“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机关?”
林决笑道:“应当是吧,你可要抓稳了。”
顶上的人已经将洞口挖好,石块儿落在帆布伞上,又咕噜噜地掉下来。林雨在上面大喊:“二爷,扶好了!”
说着“咔哒”一声,笼子顺着中间穿着的木柄“嗒嗒”地往上升,许念的视线也随之升高,头顶越来越亮,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踩着泥水的鞋,然后是众人焦急的面孔。环顾四周,邝渊、际之、隐之、惠之都在,邢仲庭带着汾远镖局的一群人也在,甚至连邢夫人也在。
终于出来了啊!许念不禁老泪纵横,惠之也救出来了,真不枉师姐被埋在土底下这么多天!回头再看笼子里的林决,她不禁一愣。
妈呀,煤球成精了?!这个黑人是谁?
……不对,我的脸不也是黑的!
许念抬起手使劲儿抹了抹,袖子本来就是黑的,抬起头时脸上竟抹得更花,林决不禁轻笑出声,又带出一阵咳嗽。
“二爷,你怎么样?”林雨扑到他身边,扶着他出了笼子,又披上外袍。邝渊也举着伞迎了上来:“念之!饿不饿?”
许念捶胸:师父嗳,你不应该关心我身体怎样、受没受伤嘛?这问题问的,好像我多贪吃似的!
“饿!饿死了!”许念揉着肚子钻了出来,不得不说还是师傅最懂她。邢夫人递上一张帕子,毫不嫌弃地握住她的黑爪子,轻声安慰她:“先上车,车上有吃的。”
许念点点头,又冲镖局的众人道了谢,跟着邢夫人往马车走去,刚踏上车,她忽的扯住邢夫人的袖子:“沐公子伤得重,他……”
邢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放心,他的车上有伤药,镖局的大夫也在里面,不会出事儿的。”
许念回头望了一眼,林决披着绛紫色的外袍被扶上马车,林雨紧跟着进去,放下了车帘。她回过头默默地上了马车。
擦干了脸,换好了衣服,躺在马车的榻上,许念一手抠着榻沿儿的穗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酸。
埋在矿井里的时候她是身强力壮的女侠,林决是奄奄一息的病号,她喂他喝水,给他擦脸,陪他说话,还背着他逃命。她看不清林决,却一伸手就能摸到他,可现在她总觉得林决跟她不一样,这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强烈。
虽然林决不愿暴露身份,但他始终都是个皇子,他能得到最好的救治,能寻来最好的伤药,这么一比,她这几天做的一切好像什么用都顶不上呢。
“唉……”许念一把揪下一个穗子,捏在手里团成团,“好歹也算患难与共了,希望他不要忘了我才好。”
马车晃荡晃荡走在山路间,许念并没有惆怅太久,因为她吃的太饱,已经舒服地睡着了。
后面那辆马车里,林决上好药,包好了伤口,也躺在榻上。林雨凑在他耳旁小声说起这几天外面的情况。
“……今天能出来多亏邢老先生请人做的伞笼,不然还得等雨停了才能继续挖。”
林决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小声道:“回去后一定要多谢他。还有,这事儿……大哥知道吗?”
林决望了一眼坐在车头闭目养神的大夫,更小声说道:“昨天才知道的。大爷他……他中毒了!”
林决猛地坐起身:“你说什么?!”
☆、告别
天色阴沉,雨水顺着青瓦滴滴答答地打在门前的走廊外,整间院子静谧而又安详。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许念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爹爹踏着雨水,穿着铠甲走进屋里,她踮着脚去接爹爹背后的剑,沾了一手的水。娘拿着帕子给她擦手,她偏不擦,咯咯笑着满屋的跑,最后被爹爹抓在怀里,满身满头都沾湿了。
娘拿着帕子蒙上她的脸,动作又轻又缓,从额角到鼻子再到下巴。帕子又温又热,烘得她的脸发烫,她不禁叫了一句:“娘……”
帕子忽的顿了下,随即重重地按在她脸上,热气堵住了鼻子嘴,许念重重咳嗽一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