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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作不经意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去,他微微垂着眸,一头利落的短发调皮地贴合着鬓角的弧度,看上去散漫又性感,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一会儿又不知在自言自语默默念叨着什么,手里端端正正拿着的是一本学习笔记,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一分钟也不肯放松自己。
仿佛心电感应,姜允烈抬头,一眼就撞上了正怔怔看着他出神的曲暖。
两人间的气氛骤然凝滞。
“你……不休息一下?”于是,似乎是为了摆脱尴尬,所以……没话找话。
“你自己不是也没休息!”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曲暖有些慌乱地避开姜允烈的眼神,凶巴巴地说道。
姜允烈对曲暖的过度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却似乎又……习以为常。
耸了耸肩,好脾气地笑了笑。
“好好,任性又情绪化,这段公主病的表现很不错,公主病VS世纪暖男,不错不错。”恰好看到这一幕的编导兴奋地同身边的摄像讨论道,“刚才的镜头都收到了吗?哦,哦再配上字幕君……”
曲暖仰望苍天,无奈地翻着白眼。
“允烈,我们……可不可以和你合影?”身边娇美的空姐婷婷袅袅走来,娇羞问道。
“当然可以。”姜允烈起身,体贴地接过空姐手里的手机,45角,自拍。
“欧巴好贴心呀,把我们都拍得美美的。”空姐们彼此传递着手机,围着姜允烈叽叽喳喳笑道。
“是姐姐们都长得美。”姜允烈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夸奖道,他笑起来,眼神澄明,眼尾却微微上挑,桃花眼看着甚是多情。
哼!整天招蜂引蝶。
空姐们一个个被夸得一脸绯红,而临侧座位上的曲暖则是霍霍磨牙,脸都气绿了。
“欧巴,你吃什么?今天的午餐有虾仁面和鸡排饭。”空姐半跪着,悉心问道。
“鸡排。”姜允烈努力用中文单词表达,带着口音的可爱语调又是惹得空姐一阵娇笑。
“小姐,您呢?”
“我吃虾仁面。”曲暖梗着脖子一字一顿,不知在跟谁生气。
“哦……你也喜欢吃虾仁面。”姜允烈眯起眼睛“噢”了一下,点了点头。
也喜欢吃?
曲暖电光火石间就想起到林妍希,心头涌起一阵没有由来的委屈和别扭。
“我现在又想改吃鸡排了。”曲暖瘪了瘪嘴,任性地一把夺过姜允烈餐桌上刚刚开封的鸡排饭,一伸手将自己的虾仁面推到了姜允烈面前。
看着曲暖霸道的样子,姜允烈瞪大眼睛……干笑了两声后,认命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面条,拨开虾仁,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真是的……从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艺人啊。”随行的编导老刘一边感叹,一边默默在心里将曲暖的大小姐的坏脾气诟病了一百遍。
“你……那个不吃虾仁吗?”看着姜允烈拨在一边满满的一堆虾仁,刚才还在赌气的曲暖似乎又有些嘴馋了。
还没等姜允烈反应过来,一支叉子已经手疾眼快地伸了过来:“虽然艺人赚得挺多的,但是浪费总是不对的。”
曲暖一边忙不迭把虾仁往嘴里塞,一边一脸认真地说道,看起来显得颇为义正言辞。
“……”
看着被曲暖戳得乱七八糟的一碗面,姜允烈一脸无奈,但是为了迎合曲大小姐杜绝浪费必须光盘的论调,姜允烈只能继续将饭盒扫得干干净净,才敢战战兢兢端起来略带讨好地在大小姐面前扬了一扬。
结果,换来的是大小姐不冷不热的一记冷哼。
吃过饭,曲暖便不再理睬姜允烈,自顾自怔怔望着舷窗发呆。
曾经的那些年里,也无数次预演过彼此见面时的样子,温暖地拥抱,客气的寒暄,然后,对你说“好久不见”,尽量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
总之,一切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啊。
窗外,一团一团的白云轻软得就像一朵朵棉花糖,盛开在少年时的梦境里,跌宕又缱绻。
你说如果当年没有遇见,我们的人生又会怎样?
上一次来济州还是……十年前吧。
☆、十(2)
十年前的曲暖不过刚刚十四岁,而她的亲生母亲宋南希离开她却已经有许多年。
宋南希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子,懂5国语言,美丽又洒脱,玩得一手好相机,行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记录她觉得美的东西。这样肆意美丽着的女子曲洋自然留不住,即便连身为亲生女儿的曲暖也留不住。
曲洋后来娶了一个贤惠通达的女子苏心意,苏心意真心实意把曲暖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爱,曲暖也是真的爱着苏心意,她会叫她妈妈,用那么亲密的字眼。
可是,在曲暖心里,始终偷偷地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个被她称之为母亲的女子——宋南希。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来没有怪过宋南希,她甚至暗暗收集她拍摄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都透露着这个叫做宋南希的女人的才华横溢,她是天生的艺术家,曲暖在很小的时候甚至就能够懵懵懂懂地理解像这样如鹰般自由的女子的确是不该被任何人和事束缚的。
宋南希说,她有她的人生,她爱曲暖,可是爱并不等于无时无刻的陪伴,她会在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她对曲暖的爱的印记。
宋南希最后去的地方是战区,她说她想记录恶劣环境下的人性之美,之后,她的确留下了震惊世人的照片,只不过也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那里。
济州,济州,十四岁的曲暖能追随母亲的脚步只能到此为止。济州是宋南希出发前往战区前的最后一站,日出峰上有她承诺送给小小女儿曲暖的最后一份礼物。
于是,固执地在没有领队和导游的带领下,她溜出了度假村,明明知道自己那三句蹩脚的首尔音韩语在方言地区起不了任何作用,可是她还是背上画架执拗出发了。
她继承了母亲的才华,从小就画得一手好画,可是,她不要像母亲一样,任性如风的女子,自己走得潇洒,却把所有伤痛留给了牵挂她的人。
或许是想心事想得出神,在日出峰修葺地那么平坦的山路上她居然也会绊倒,脚踝的疼痛一阵阵传来。
于是,忽然有泪盈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