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平稳滑过,这样的生活一日日重复着。被海鸥的鸣叫唤醒,去早市吃个早茶,几乎将这里的小吃尝了个遍,和大姐也颇学会了几道名菜,作为自己的午餐,然后就是结结实实的一个午觉,醒来后看看手机,给房门生锈的荷叶点上油,给窗户松动的纱窗换上新纱网,给老旧光滑的木梯加上防滑条。
她像照顾一个孩子,打理着这栋房子。Kim他们知道她在群里,却一直没有单敲她,只是不停发着公司的消息。
当栾氏股价跌到某个点时,栾氏董事会里,请回栾承咏的留言甚嚣尘上。容悦不再出现在集团20层。而之前被炒得最凶的,关于木彦被安插作为商业间谍的说法,渐渐听不到了。栾承咏正在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打着造谣者的脸,带着王者归来的气魄,一步步迈向他的王座。
小竹小天发来店里的消息,也佐证了栾承咏的翻盘。栾承咏坐镇二楼,每天客户不断,一部分是因为谈生意,一部分竟是过来闲坐喝茶的。店里不再接待散客,会员费直接上调到小天惊呼的“天价”,小竹照例发来周报,简洁的叙述和数据,让木彦在自己被开除,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财务独立了。
复查日去了医院,检查报告终于毫无异常。她没有告诉栾承咏。
微信群里发了一个简短的酒会通知,栾氏将于明晚,迎回他们的董事长。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坚定了下来。像是窗外被落日染成红色的海面,安静,强大,祥和。
她赤足站在沙滩上,什么都不想,迎着如血的夕阳,慢慢走着。遇到满载而归的渔船售卖新鲜的牡蛎。她从未吃过,忽然很想一试。便拎回一网兜大个牡蛎,进厨房撒上海水蒸熟,切了半颗柠檬拧出汁,又摸出晓鸥给的白葡萄酒,点上一支薰衣草精油蜡烛。
她将面前那份委托合同最后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发了出去。同时在面前一份英文纸质合同上签了字。从这一刻起,她的身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她不再是永无岛的店长,而是成为一个葡萄酒庄园的经营者。晓鸥的酒庄在国内确认了第一个连锁庄园,她将前往那里工作,同时担任当地一个儿童基金会联合会长,在那里的山村开展一些儿童疾病救治项目。
基金会发起者就是木彦和晓鸥,基金会的名字叫做前缘。
小竹已经成长为一个完美的店长,小天也是默契的助手。永无岛,这三个字,她终于可以放开手。
她举起杯子,对着虚空中这滚滚向前的时光,对着她生命中出现的人们,对着那些微小而又清晰的点滴美好,对着让她的心曾悸动过的鲜艳生活,轻声致敬。
“谢谢。再见。”
用过餐,收拾好一切后,她拉着箱子,去跟大姐告别。大姐显然很不舍,给她塞了好多吃的,又叮嘱她经常回来看看。她不能回答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只是叮嘱大姐:“摆了一些植物在屋里,还麻烦您过去时给浇点水。总归是曾经的家,要有个家的样子。”
夜班飞机起飞后,她罕见地没有入睡,而是在灯下开始拉一个清单。
又是一次远行,只不过不再有黑夜里的冷雨,或是身为棋子的阴谋。这次终于只是简简单单,无牵无挂,漫无目的。需要收拾的行李清单终于列好,飞机也已经停在S城。
冰冷的空气几乎将她冻结。她缩在长长的羽绒服里,跳进出租车。开始飘雪的路面,机场高速不负众望地在凌晨堵着车,天亮之前,她终于回到自己久违的家。
她将以前出国用的最大的箱子拉了出来,以往打包的丰富经验再次发挥了作用,2个小时,飞机上列好的清单项后,全部打上对勾,其他不能带走的杂物被她装在储物箱里收好。为了保密,这一切做好后才给老陈写了条微信,把房子托付给他,并叮嘱他,两家离这么近,以后爹妈和老丈人丈母娘来了后,他们两口子可以不用打地铺了。
她打开广播,开始洗漱。低低的新闻声伴着热水蒸汽填满整间屋子,她终于重拾那份心安。
然后蒙头便睡。身体在沉睡中迅速蓄积能量,当她再次醒来时,竟有一股恍若新生的感觉。
而新生儿总是饥饿的。她环视空荡荡的屋子,冰箱早已清空断电。她打开衣柜,给自己套上最保暖的衣服,靴子,手套,一色素黑,照照镜子,不觉自嘲:又不是参加葬礼。于是又围上一条酒红色围巾,才拎起包出门。
出门前她看了看手机,老陈的回复并没有炸掉,甚至说已经猜到她又会离开,只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店里有给她留的一大包山核桃,让她带着飞机上吃。
老陈是属蛔虫的。她一边愤愤腹诽着,一边走进那家她们曾陪元浅庆生的店,她坐在曾经的那个位置上,默默点了多年前同样的一份套餐。出来后已是华灯初上,食物并没有缓解她对温暖的渴求。她心里愈发清楚,这份微微的颤抖,并不都是源于醒来后的饥饿。她的脚步不用自主的去往那条熟悉的街。她知道,那是她心的方向。
柏味依旧是那个小小的灯箱。玻璃窗内空无一人,依然亮着灯,她盯着那根小小的树苗,看了很久。
抬步向前。她想,见了个鬼的山核桃。她总是要跟小竹小天当面道个别,总是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