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时我的哥哥得以从兰邑带着我们逃脱秦兵的进攻,还有他后来能在燕国从昏迷中醒来……都是因为风阡的帮助,是吗?”我喃喃问道。
“是。”白其点头,“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你不曾知道的事情。”
我怔然无言,而此时虚化的白雾再次变幻为场景,眼前的杜鹃花开了漫山遍野,天地间一片嘈杂。
是苗疆。那一天,我因斩杀魔兽而被巫礼重伤,风阡将跌落山巅的我抱在怀中,随即袍袖一挥,一道刺目的白光越过山谷,如雷电般击中了山那边的巫礼。巫礼大叫一声,从山巅摔下,立即被神将们擒住,押至帝夋跟前。
“天帝陛下……”巫礼咬牙,“陛下可是于几千年前就答应了臣下,吾于封地之作为,陛下绝不干涉!如今却因此惩罚于我,是要食言而肥吗?”
帝夋面露难色,看了看巫礼,又看向风阡。
风阡望着怀中昏迷的我,冷冷说道:“让他滚。”
他的神色和声音都是那般冰冷而可怕,帝夋也是一愣:“风阡,你……”
风阡骤然提高了声音:“让他滚!”
帝夋立即挥手下令道:“今日起,废去去巫礼神王之位,罚下神界,入凡轮回!”
伴着巫礼的不甘的怒吼声,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纷飞的大雪落在檀宫的琉璃穹顶上,我仍在昏迷当中,风阡怀抱着我,望着我不语。
大门开了,白其小心翼翼地走近,来到风阡的身边。
“灵幽烛呢?”风阡问他,目光却并未离开他怀中昏迷的我。
白其小心地低鸣了一声。
“南灵神不肯?”风阡微微侧目,冷冷道,“寐儿若是死了,我就算是去阴曹地府,也要把她救回来。告诉南灵神,不要让我亲自前去见他。”
白其不敢再说,退了回去。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他那时候,曾经是这样待我的吗?”我喃喃道,“可是后来呢?后来为什么……”
忘忧幻境中的画面迅速加快,在那冥界的鬼檀宫里,我拼死在魔影中救下风阡,而他苏醒之后,却当即冷脸,将我囚禁。
那是我第一次被他关入归华宫,那时的我被他的冷漠伤透了心,以为他永不会对我有感情。可是如今在白其的回忆里,我却看见风阡站在归华宫的结界之外,望着我独自一人在那囚笼里,时而伤心痛哭,时而呆呆出神。二百年过去了,日升月落,花开花谢,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一直在沉默地看着我,目光里透着难言的忧伤。
二百年后,我被他送去不周山幽容之境。不周山上,他良久伫立,望着我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离开,直至他身边的四周忽有魔影闪现,他眉头微皱,闭上双目。
“走吧,白其。”风阡轻声道,“三年之后,接她回家。”
白雾渐渐变浓,将幻境悄然掩盖。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心脏跳动得极快,头脑中却一片混乱,不知今夕何年。
突然间,我痛苦地捂住头颅。
白雾再次慢慢散去,刺目的亮光照来,我费力睁开眼睛,眼前又出现了那漫漫的梨花林,梨花团团落下如同纷飞的大雪。我又来到了忘忧幻境的深处,而他,也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一双眸子如墨般漆黑,立在那如雪梨树之下,凝望着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
“风阡,是你吗?”我喃喃道,“你……是青檀吗?是水陌吗?”
我不由得迈开脚步,一步步向他走去。
然而他仍然不语,只望着我,目光忧伤而沉默。
我在他面前立定,痴痴地看着他,仿佛跌落在他的双眸中。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直是我,寐儿。”他轻声道,“你所看到的,一直是我啊。”
我一下子惊醒,踉跄后退数步:“不,不可能!你是风阡,才不会是水陌,这些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我突然尖叫起来,忘忧幻境瞬间如落地的镜面般跌成碎片,一切记忆和幻景在我的叫声中结束了,青色的浓雾萦绕着我们,白其站在我的面前,诧异地看向我。
“兰寐,你……”
我喘息着,后退两步,转过头去。
“我不要再看了,白其。”我冷冷说道,“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怎知你不是为了让我去檀宫救他,而故意让我看到这些’回忆’?”
白其一愣:“你……兰寐,你是在自欺欺人!”
我咬了咬牙,又摇头道:“不论如何,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曾害我哥哥和族人惨死的事实!所以,我看不看得到这些,又有什么区别?”
白其默然地看着我。
“今日主人离开前,他说,他何曾没有犯下许多过失。”白其道,“跟随主人万年以来,我从未在主人口中听到过歉意之语。他之所以这么说,都是因为你……兰寐,你的兄长和族人死于非命,主人也定有悔意。”
我猛然抬起头来:“他后悔吗?他若后悔,对他做过的一切感到歉意,又何必一直要借这灵石,企图抹去我从前的记忆?”
白其微微一顿,道:“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听到主人亲口说,他并未试图抹去你从前的记忆。”
“不是他,还能是谁?”我质问道,“难道附着在檀石上的,还有第二个神魂不成?”
白其半晌无言,道:“所以,兰寐,你终究还是不肯听我的劝告吗?”
我咬紧牙关,摇了摇头。
白其叹道:“你我都曾不信任主人,可是 ', ' ')